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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是个受》指封山下
文案：
一个大学生，被前男友抛弃，守着一栋小别墅过日子，出租房子做房东，轻松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个转业军人，平面模特，租房子吃房东……
这是一篇两个男人的恋爱小说，没错，两个男人，非腐勿入。

小受房东肤白貌美，厨艺甚佳，脾气温和，收入固定……
租房子送房东哦，先到先得O(∩_∩)O~~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只此一只，过时不候！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嘉铭&方正 ┃ 配角：柳文浩、方则 ┃ 其它：BL轻松搞笑甜蜜蜜



第1章 分手快乐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嘉铭，是我对不起你，咱们就这样吧……房子留给你，这卡里有点钱，你留着买买东西什么的，密码就你生日。以后要是有困难，你可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不会不管！”
　　即便是认错，柳文浩也是那样，完全没有认错该有的态度。他只是来通知一声“你被甩了”的吧。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郑嘉铭吸了吸鼻子，忍着没哭。
　　“有几个月了。”
　　“几个月……才几个月，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嘉铭，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可是，我是真舍不得他。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觉得从前那几年都他妈白过了。不怕你笑话，活了三十年，现在我才知道什么叫心动……”
　　“文浩，不要再侮辱我了！你走吧……”终于还是没忍住，最不应该哭的时候，眼泪却怎么也留不住。
　　“嘉铭，我不是那意思……”
　　“快走！给我走！”
　　饶是郑嘉铭的好脾气，这时候也做不成圣母了。
　　柳文浩走了，屋子里瞬间清净了。
　　郑嘉铭坐在沙发上，像一只红眼睛的大兔子，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这是被甩了啊，被他交往了2年、打算依靠一辈子的男人甩了。他们在一起2年多，还不如人家几个月？
　　心动……合着跟他在一起心都不带跳的？那人难不成是天仙啊？他自认为对柳文浩掏心掏肺的好，哪里比不上人家了？
　　一大早，郑嘉铭跑去御林首府，果然看到柳文浩带着个男孩子出门。他平生除了跟家人出柜，就数这次最大胆了。
　　“文浩！”
　　“嘉铭，你怎么来了？”柳文浩看到郑嘉铭，眉头一皱，继而又温声叫那男孩先上车。
　　“文浩，就是他吧？你就是因为他才要跟我分手的？”
　　“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嘉铭，你知道我的，别死缠烂打，没意思。”
　　“文浩，我没死缠烂打……我就是……”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还是钱不够花？”
　　“文浩……你……”
　　“有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嘉铭，你应该像个男人。”
　　郑嘉铭已经无话可说了，站在原地大睁着眼睛，像个傻子。
　　“柳文浩，走不走啊？我快迟到了！”
　　“就来！”柳文浩拍了拍郑嘉铭，也没说什么，就那么走了。
　　“学长平时看上去挺乐观的，怎么哭了？”一上车，毛宁就来劲了，凑上来跟柳文浩八卦。
　　“我就烦他这个，一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哭鼻子。”
　　“嘿嘿，挺可爱的，你看他鼻子眼睛都红的，跟兔子一样。”
　　“哪有你可爱啊……”
　　“哎呀，别闹，你还在开车呢！”
　　“呵，你还不信我的技术？”
　　“我还病着呢，离我远点！”
　　“好，你厉害。”
　　一路欢声笑语，一路打打闹闹，还有人记得刚才那个哭鼻子的男人吗？
　　郑嘉铭回了家，二话不说，蒙头大睡。被子盖在头上，捂得一身汗，他也不管了，躲在被窝里哭得天昏地暗。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爸爸拿着凳子往自己身上砸，柳文浩二话不说替他受了；出柜之后被赶出家门，是柳文浩陪在自己身边；过去的两年像电影一样一一回放，有过不和，却总是以甜蜜收场。
　　即便在心里，他明明知道，柳文浩最在意的人是赵乾，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郑嘉铭小小的盘算着，赵乾跟自己不一样，他再好也不甘屈居人下，而他可以给柳文浩他的全部，那是赵乾永远也无法做到的。
　　“文浩，我刚梦见你跟我分手了，跟真的一样。”
　　“真的？”
　　“恩，伤心死我了！”
　　“嘉铭，你不是在做梦啊，我们真的分手了。”
　　“你说什么？！”
　　醒了，又哭了。
　　身上粘糊糊的，难受极了。郑嘉铭扶着墙进了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衣服脱干净，整个人泡进去，这才觉得舒服点。
　　两只眼睛肿的变了形，双眼皮也成了单眼皮，现在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外面一片漆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洗完澡，郑嘉铭窝在沙发里，头脑清楚地要命，好像活了二十几年，到现在才活明白。
　　柳文浩不要他了。
　　那个男孩他也见到了，跟他一样是个学生，不过比他年轻点罢了。要说相貌，柳文浩的人自然不会差。他也只是图个新鲜吧，就跟他一样。有谁能够真的代替赵乾在柳文浩心里的位置呢？
　　要说图新鲜，也不全对，柳文浩从前对他也算是上心了，不然他们俩不能在一起处那么久。柳文浩不傻，明知道赵乾好似水中月镜中花，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为了心中所爱而守身如玉的人。至于这个男孩子，那是他们的事，他管不着了。
　　从此以后，柳文浩的事他都管不着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
　　就这样在沙发里窝了一夜，疲倦得连个毯子都懒得拿来盖，第二天上午郑嘉铭毫不意外地发烧了，并不严重，37.8℃，低烧。
　　喝了点牛奶，郑嘉铭收拾收拾去了学校，好巧不巧，在教学楼前遇到柳文浩。毛宁应该已经进去了，看来柳文浩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子，从前他很少送自己上学，早晨的睡眠对柳文浩来说很重要。
　　“嘉铭，早。”
　　“早。”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迟，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睡过头了而已。”
　　“快进去吧，好像已经上课了。”
　　“恩。”
　　柳文浩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郑嘉铭不那么尴尬，可是心里却跟刀子割得一样疼。在一起两年，为什么分手之后，痛苦的只有自己？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过去的这两年又算什么呢？
　　或许，只是怕自己尴尬……
　　走到电梯口，郑嘉铭还是忍不住回头。
　　如果，他还在那儿……
　　郑嘉铭回头了，什么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这才开始重新跳动。
　　也好，终于可以下定决心，以后的路，只有自己一个人走了。
　　大三的课，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是，上课的人明显没大一、大二那么多了。郑嘉铭的头还晕着，也不知道家里的感冒药有没有用。
　　讲师明显认识这个每节课必到，总是坐在第三排的男生。课间，有人收拾收拾提前离开，有人趴在桌上补觉，有人用手机看电视，有人听音乐……
　　郑嘉铭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转，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了，之前上过的内容也已经不知去了大脑的哪个角落。他知道，自己的感冒加重了。
　　“同学，你还好吗？我看你脸都白了……”
　　“我，头有点晕……”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看你状况不太好。”
　　“恩……”
　　天旋地转，终于，世界一片黑暗。
　　郑嘉铭的低烧发展成重感冒，在医院里的那几天 ，他经历了比分手还要痛苦的日子。
　　生病的人容易脆弱，一点不假，只可惜，现在的他是一个人。选择柳文浩，他放弃了整个家庭；等到柳文浩放弃了他，他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偶尔有护士进来帮他换水，其余时候，郑嘉铭就听隔壁床的小男孩跟自己的父母说话。
　　“妈，我明天能回家了吗？我好想爷爷奶奶！”
　　“谁叫你馋嘴，吃那么多冰淇淋……”
　　“哎呀，孩子都生病了，你就别骂他了。”
　　“还是爸爸好！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孩子像块宝……”
　　“唱这么难听，在幼儿园怎么学的？”
　　“妈，你唱歌更难听，老师说这叫遗传！”
　　“臭小子！”
　　“哈哈哈……”
　　郑嘉铭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
　　“妈，隔壁床的大哥在哭……”小男孩小声说，“他为什么哭？”
　　“大哥跟你一样，怕打针吊水。”
　　“哦，真可怜……”
　　“别说话了，让哥哥睡觉。”
　　“恩，我也要睡觉了，头晕晕的。”
　　……


第2章 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许多房间，但是一个人只需要一间屋子就够了，TA就住在那间屋子里，等着某人把TA找到。
　　明明已经接受了分手的事实，郑嘉铭却做不到云淡风轻，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都不在状态，渐渐地他自己也沉不住气了——明年夏天他就毕业了，原本打算考研，从大二就开始准备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那么，明年毕业之后他就要开始正式的工作。虽说平时也和同学在一起打过工，但毕竟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况且，之前柳文浩一直不希望他出去工作。
　　以后，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分手两个多月了，屋子里属于柳文浩的痕迹已经彻底消失，两层的小别墅就郑嘉铭一个人，到了晚上，尤其显得冷清。考虑再三，郑嘉铭决定把房子租出去。
　　在网上看了别人的招租信息，郑嘉铭模仿着写了一份，无非房子的介绍，地理位置，价格，租住时的注意事项等，他又添了一条“本人为单身男性，所以对女士们只好说抱歉了”。
　　柳文浩留给他的房子的确不错，郑嘉铭给出的价格也很公道，当晚就有很多人加好友跟他聊了起来，后来有人问他能不能拍几张照片上传，郑嘉铭照做了。
　　这下好了，看了房子和房间的照片，要求租住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郑嘉铭看了既高兴又为难。
　　“那个，只有二楼可以租出去，所以只能租给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价高者得吗？”
　　“价钱是一方面，还有房客本身的问题，我希望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
　　“不能太吵，最好不要带朋友回来过夜什么的，你懂的。”
　　“哈哈哈……问一句，群主是干什么的？”
　　“学生。”
　　“难怪哦，好学生，姐姐最爱！”
　　“房子好大哦，还有花园，麻麻的，我为毛不是男人……”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夏天招蚊子吧？”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之前种的时候有些植物是驱蚊虫的。”
　　“哇哦，不错！”
　　“就这样吧，我该睡了，大家，晚安了。”
　　“群主晚安~”
　　“弟弟，晚安啦~”
　　“恭送群主大人！”
　　……
　　郑嘉铭下了，其他人自觉开始租房竞拍，最后被一个叫“朝九晚五”的人拔得头筹。第二天晚上郑嘉铭上线，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朝九晚五”决定下周末搬进来。
　　房子的事情解决了，郑嘉铭每个月有了固定收入，心里安定不少。只要撑过这一年，等他有了工作，他就不会再这样没有安全感了。
　　其实，郑嘉铭心里明白，柳文浩给他的卡里不会少于20万，可是他实在不想用那些钱。自尊心也好，死要面子也罢，他为了生计已经收了他给的房子，那些钱，就当压箱底的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
　　作为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同性恋，郑嘉铭从没想过有这样一天。
　　郑嘉铭以为会跟柳文浩天长地久，离家之后虽然伤心，但是有柳文浩陪伴安慰，渐渐地也就弥补了亲情的缺憾。事到如今，郑嘉铭不敢说自己不后悔，当时年纪太小，以为爱情就是一切，根本没有想过给自己、给家人留条后路。
　　奶奶最疼他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求得他们的原谅了。
　　周六的早晨，郑嘉铭被一阵门铃声惊醒。
　　“谁啊？这么早……”
　　“郑先生，开开门，说好今天搬过来的。”
　　“哦，是你啊。”
　　郑嘉铭打开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半大孩子，笑嘻嘻的正盯着他瞧。
　　“先进来吧。”
　　“恩恩，那些东西怎么办？”大男孩指了指身后的大卡车。
　　“先放那儿，现在还早，喝点水再干活吧。”
　　郑嘉铭倒了水，挨个递上去，搬家公司的人一个个跟他道谢。
　　大男孩坐沙发里，四周打量着，看他的神情对屋子挺满意。
　　“哥，我叫方则，怎么称呼你啊？”
　　“我叫郑嘉铭，你就叫我郑哥好了。你还在读高中吧，怎么想到要租房子住？”
　　“哦，这个啊，租房子的是我没错，不过是替我大哥租的，我不过来住。”
　　“你大哥？之前你没说是帮别人租的啊，他也是学生吗？”
　　“我大哥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现在在做模特。”
　　这，当兵的做模特？也对哈，估计身材不错。
　　“那挺好，呵呵……”
　　“他今天有个广告要拍，所以才叫我来的，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对了，我大哥叫方正，他人跟他名字差不多，一本正经的，虽然很无趣，不过人还不错，你放心吧。”
　　“恩，当过兵的，难免比较严厉一点。”
　　“有道理，就是严厉，哈哈。郑哥，水也喝过了，我们可以开工了不？搬完家，我得去跟我哥汇报工作。”
　　“当然可以，我带你们上去，二楼还有些东西，我刚好要收拾收拾。”
　　方则是个自来熟，收拾完屋子还在郑嘉铭那儿蹭了顿饭，然后欢欢喜喜找他哥去了。
　　郑嘉铭今天很开心，半年的租金到手，网店也接了笔大生意。下午，郑嘉铭去厂家新批了80条内裤，用他的小绵羊往回载，经过一家超市，门口有打折促销的广告，一高兴就买了一大桶食用油、一堆瓜果蔬菜，外加一堆零食。
　　小区门口的保卫远远就见一个年轻小伙子，骑着小绵羊，载着比人还高的大箱子朝他来了。
　　“等一下，这是私人小区，你不能进去。”
　　“王叔，是我啊。”
　　郑嘉铭停车脱了安全帽，一个不小心，小绵羊倒地上了，箱子本来就没封口，这下好了，除了放在前面的食用油，放箱子里的内裤零食洒落一地……
　　两人好一番忙活。
　　“小郑啊，你怎么买这么多内裤，这能穿得完吗？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爱洗衣服……”
　　“王叔，谢谢您啊！其实，是我开了家网店，这是新进的货。王叔，您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送您几条。”
　　“那怎么行，都是成本……”
　　“王叔，别客气，拿着吧。我看这两条颜色不错，跟您很搭。”
　　“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小心点，有事帮忙记得找我。”
　　门卫大叔手中的大红内裤在风中招摇……
　　“谢谢您了，王叔，我进去了。”
　　好不容易才把东西搬到二楼的储藏室，郑嘉铭坐在储藏室里好好歇了会儿。正想着该去做晚饭了，一抬头，吓了一大跳——门口一个大男人正站那儿看着他。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郑嘉铭一个猛子窜起来，想着储藏室里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
　　“开门进来的。”那男人掏出钥匙，“我弟带给我的，我是方正。”
　　“啊？哦哦，不好意思，我累糊涂了。你好，我是这房子的户主，我叫郑嘉铭。”
　　“你好。”
　　郑嘉铭顺势带方正在二楼看了看，然后两人一起下楼。
　　“你弟弟都跟我说好了，水电费我们平摊，你不拍广告的时候可以在我这儿吃饭，伙食费一月一结。”
　　“好。我不习惯甜食，做菜少放葱姜蒜，辣椒也是。”
　　“你不是当过兵吗？”部队食堂还这么惯着你？
　　“怎么？”
　　“没事，我知道了。”郑嘉铭把袋子里的菜装进冰箱，方正就坐在客厅沙发里看杂志。
　　“你先坐着，晚饭很快就好，冰箱里有喝的，自己拿。今晚吃西红柿炒鸡蛋，还有蒜薹烧肉、土豆丝。那个，紫菜汤你喝吗？”
　　“我不吃西红柿炒鸡蛋，但是你可以做。”
　　“那你也不喝西红柿鸡蛋汤喽。”
　　“恩。”
　　两个人边聊边忙活，一个做饭，一个看杂志，饭做好了，两个人互相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当然，仅限于饮食之类。
　　“这是我名片，有事联系。”
　　上楼前，方正给了郑嘉铭电话号码，郑嘉铭拨过去，互换了手机号。
　　郑嘉铭晚睡惯了，在楼下客厅看电视。
　　方正生活作息很有规律，做了会儿俯卧撑，又做了会儿仰卧起坐，洗完澡就睡了。
　　房东与房客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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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即便心里清楚，这就是所谓的想念，但是，我绝不愿承认，有一天，当我像你一样去爱了，而对你来说，我们的一切却已经是曾经和过去的事情。
　　柳文浩躺在床上，身边是刚刚睡过去的毛宁。摸着毛宁的脸，不知怎么的，柳文浩想到了郑嘉铭，过去那两年，他也像这个男孩子一样，每一次欢爱过后，乖乖的睡在他旁边，安静的像只猫。
　　不知道郑嘉铭怎么样了，还在伤心吗？他的性子太软，动不动就哭，像个女孩子，可是，他以前还是很喜欢他的，因为他够听话，还因为，他爱他。
　　对于一个同性恋来说，爱情是很奢侈的。
　　事业处于最低谷时，他遇见了郑嘉铭，一个小他近十岁的大学生。
　　郑嘉铭像所有的大学生一样，羞涩、单纯，他来他公司做兼职，是一个叫赵乾的学长介绍的。至于那个学长，别人不知道，柳文浩是知道的，荤素不忌，但是最喜欢嫩学弟。你要是问柳文浩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就像问你同桌你叫啥一样傻。人家是发小，还好巧不巧都是同性恋。
　　记得当年年纪小，两个人发现自己都对漂亮妹子不太感兴趣，偏偏同性恋这种奇特的生物在中国还是疯病一样的存在，两个人害怕之余又有点小兴奋。某个夜黑风高夜，爹妈出差天，柳文浩把赵乾骗到家里打游戏，打着打着，柳文浩又不知从哪旮旯摸出几瓶啤酒。好家伙，赵乾一高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迷迷糊糊就让柳文浩给啃干净。
　　一觉醒来，贞操不保。赵乾屁股痛到不行，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忍痛也要跟柳文浩拼个你死我活。“吃人嘴软，摸人手短”，柳文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心里还念叨着“打死情骂是爱”六字真言。
　　可惜，襄王有情，神女无梦，最后，岁月验证了赵乾与柳文浩同为1号的事实。至于那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上的经历，被赵乾列为特级机密之外，也成了两人之间的一根刺。
　　赵乾爱玩，可他自认为对郑嘉铭是真上心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同性恋，他绝对肯定，郑嘉铭跟他是同类，只是，这孩子还不知道这个悲催的事实。
　　赵乾狂轰滥炸、威逼利诱几个月，眼看着到嘴边的鸭子，最后却飞进了柳文浩的餐盘里。
　　郑嘉铭最终接受了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可也对他的启蒙老师赵先生避如蛇蝎，柳文浩再来一个雪中送炭，分分钟抱得美人归。赵乾气得吐血三升，最后也只能认栽，谁让人柳文浩是他兄弟呢！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再贵的衣服也比不上左膀右臂来得重要，更何况郑嘉铭还是个男人，撑死了也就一小坎肩。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坎肩，硬是让赵乾这匹老马失了前蹄。一边是看对眼的小学弟加小心肝，一边是同穿一条开裆裤、同尿一个壶的好兄弟，他赵乾能怨谁？得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于是，赵乾一走了之，留下柳文浩跟郑嘉铭双宿双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也就苦了赵乾这个终极炮灰而已，勉强可以算是皆大欢喜吧，坏就坏在柳文浩这货好像还有点处男情节，总是对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
　　赵乾是个不折不扣的1号不错，可是这厮偏偏披了一张万年总受的皮，就为这事，赵乾在gay吧里也不知打过多少次架，他也很是苦恼啊。更要命的，赵乾苦恼自己天生丽质的同时又爱美成痴，不许别人夸他一脸受气，又喜欢听人夸他长得好看，真是别扭到家了。他最喜欢的0号就是比自己更像0号的，好凸显自己的1号气质，比如郑嘉铭这一类的。
　　郑嘉铭长得不怎么出众，也就中人之姿，站在赵乾旁边，镁光灯都不愿意分他一星半点，只是，他耐看，而且是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
　　见到郑嘉铭的第一眼，赵乾理所当然的忽视了这个羞涩的学弟；第二次见面，两人的距离拉近了，我指的就是物理意义上的距离，赵乾惊叹到，“没想到居然在有生之年见到皮肤可以跟我有一拼的男人”；第三次见面是赵乾主动约人家的；之后就有第四次、第五次、第无数次……
　　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赵乾在柳文浩那儿软磨硬泡，终于给郑嘉铭搞了个兼职。那时柳文浩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每天忙到焦头烂额，赵乾不知道帮忙，还一个劲瞎折腾。可是，柳文浩心甘情愿给赵乾擦屁股，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
　　郑嘉铭在柳文浩手下也就整理整理资料，两个人并没有多大交集，可是赵乾三天两头往公司里跑，说是关心兄弟，其实就是想方设法来泡学弟。柳文浩平生最见不得赵乾对什么人上心，从前那些个狂蜂浪蝶全被他明着暗着摆平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柳文浩暂时没时间去管他们，就由着赵乾瞎折腾。
　　公司在柳文浩的疯狂补救之下渐渐回到正轨，此时的赵乾已经成功地把郑嘉铭骗出来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哼，果然是火烧眉毛的时候，正好。
　　赵乾三天两头对郑嘉铭动手动脚，郑嘉铭也不傻，渐渐感觉到事情不对头，终于在赵乾带他去gay吧逛了一圈之后彻底崩溃了。
　　可怜孩子看到MB的表演，居然厚颜无耻的有了反应，郑嘉铭吓得回去搜出一堆□□来，大好青年第一次看毛片，结果那些白花花、软乎乎的女人怎么看都只觉得恶心，小嘉铭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赵乾不敢逼得太紧，就找好兄弟柳大圣人帮忙劝着点，顺便美言几句。这下好了，柳文浩一出马，不到一个月就攻下了郑嘉铭这座城。不能说赵乾没实力，只可惜他是累死的挖井人，柳文浩才是吃水的那个。
　　郑嘉铭性格柔软却也够坚韧，做决定之前很容易畏首畏尾，犹豫不决，可他认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有改变，一旦做了决定就一条道走到黑。
　　跟柳文浩在一起两个月，郑嘉铭带着柳文浩回家见父母，顺便出柜。可怜这老两口，一辈子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快40岁才有了这么个儿子，从小就是全家人的掌中宝，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没有不疼他的，怎么就成了同性恋了？！
　　郑嘉铭的话，正在厨房洗菜的郑妈没听清楚，笑着问“嘉铭，你刚说什么”；郑奶奶年纪大了，脑筋不清楚，耳朵倒灵光——“佳佳说要跟着这个小伙子，以后两个人搭伙过日子”；郑爸二话不说，抄起凳子就往郑嘉铭身上砸，柳文浩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郑嘉铭，自己的胳膊却被狠狠砸了一下。郑爸越想越气，“好啊，你心疼是吧？就是你带坏我儿子，我今天非得为民除害！”
　　最后，郑嘉铭跟柳文浩一脸无奈被赶出门，郑爸发了话，“你别再回来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再进门”！郑奶奶还坐在沙发上念叨，“这小伙子看着挺好，佳佳嫁过去不吃亏，你干嘛不答应……”
　　想到这些，柳文浩不禁笑出声，郑家奶奶真是一个老活宝。
　　即便是现在，柳文浩也不认为自己对郑嘉铭有过所谓的爱情，当初是因为赵乾，之后是看郑嘉铭孤苦无依，自己的责任必须负责，至于现在，只是在一起太久，身边突然少了这么个人，有点不习惯。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脚下就是一片大草原。


第4章 会餐（上）
　　——现在的我，只期待一场大雨，冲刷掉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然后，还给我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夏天就这样来了，郑嘉铭给家里的冰箱添了冷饮，平时买的菜也多是消暑清热的开胃菜。
　　方正的事业才刚起步，但是势头不错，签约公司最近又给他涨了薪水，接到的广告也不只是一些杂牌子产品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挺好。
　　房客赚了钱，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这座城市；他的房子不错，就算方正身价上涨，也不至于急着换地方；退一步说，就算方正走了，他也可以在网上贴广告找新的房客。那么，收租的日子还很长久，而且有望涨租，哈哈哈……
　　郑嘉铭一边在失恋的沼泽地里挣扎，一边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包租男，小日子不能说风生水起，最起码一帆风顺。如果他不是和柳文浩的新宠，那个叫毛宁的男孩子同校、同院、同系就更好了。
　　“郑嘉铭，学长，郑学长，等等我啊！你也是去听系主任讲座吧，好巧啊！”
　　巧什么啊，系主任的讲座，规定大家都要去的好吗？！
　　“是啊，好巧，上午才见过……”
　　原以为跟毛宁坐在一起，整个讲座就泡汤了，没想到，自始至终，毛宁都在很认真的听系主任巴拉巴拉，重要的地方他甚至还做笔记，划重点，圈圈叉叉，十分壮观。
　　毛宁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学习却很认真，郑嘉铭原本就很羡慕他的性格，现在更是对他刮目相看。如果没有柳文浩那层关系，郑嘉铭一定会很喜欢这个小学弟，毛宁和两年前的他是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
　　“学长，这个地方我看不懂，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看看……”
　　一个讲座下来，郑嘉铭对毛宁的态度180°大转变，俨然从能躲则躲飞跃到舐犊情深。
　　夏天有几点不好，第一是热，第二是晒，第三是天气变化太迅速，让人防不胜防。讲座结束了，郑嘉铭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说是大雨倾盆一点不夸张，真就跟有人端着水盆从天上往下倒似的。
　　“哎呀，没带伞，怎么说下就下了……”毛宁跟郑嘉铭站在门口干瞪眼，大家似乎都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带伞的占大多数。
　　“暴雨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再等等吧。”
　　“好吧……哎？！学长，你看你看，那是不是柳文浩的车？”
　　郑嘉铭一个激灵，往门口一瞅，真是柳文浩。
　　柳文浩举着把大黑伞下了车，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毛宁这孩子也不怕众目睽睽，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惹得周围议论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他们果然是不同的。
　　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场合、对象全都变了。郑嘉铭自问没有毛宁的坦荡，他比他更年轻、更勇敢、更加敢爱敢恨。
　　“嘉铭，上车吧，我们先送你回去。”
　　柳文浩早就注意到郑嘉铭的存在，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比起跑到小区门口质问他的郑嘉铭，眼前淡定的男孩子让他有点陌生。显然，伤痛真的会让人成长。
　　“不用了，雨已经快停了。”
　　是啊，就在柳文浩推开车门的时候，雨就突然小了。那一瞬间，郑嘉铭想到的是《阿甘正传》里的一句台词——像是有人在天上突然关了阀门……
　　“学长，说不定待会儿又下雨了，你快上来吧！”
　　郑嘉铭正要拒绝，电话响了。
　　“喂？”
　　“我是方正，你什么时候回来？”
　　“咦？你怎么不是用的手机？”
　　“这是你家的座机号码，我刚回来。你下课了吧，我饿了。”
　　“恩，刚才下雨，所以等了一会儿。你再等等，我马上回来！”
　　“要我去接你吗？”
　　“额……不用了，刚好遇到朋友，他们载我回去。”
　　“恩，挂了。”
　　“好，拜拜。”
　　郑嘉铭对着手机发了0.3秒的呆，原来他家的座机号码是那个，从来都没注意过。
　　“新朋友？”
　　“……恩！”
　　“上车吧。”
　　“好，谢谢你们了。”
　　郑嘉铭撒了谎，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大概这是人的共性，他郑嘉铭凡夫俗子，也终究难以免俗。
　　一路上，毛宁都是扭着身子趴在副驾驶的靠背上跟郑嘉铭聊天，一会儿说到就今天系主任的发型多么多么老土，一会儿又说人不可貌相，老头子讲的真心不错，柳文浩时不时插一嘴，整个气氛也没那么尴尬。郑嘉铭几乎想要感谢上帝，被甩算是他人生的一大不幸，但是柳文浩的现任是毛宁，这让他庆幸。
　　郑嘉铭到了家门口才开始担心，万一方正穿帮，那他岂不是更丢人。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不让他们见面了。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下雨天开车不太安全，天黑就更不好了，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怎么，男朋友太帅，怕我抢啊？”毛宁开着玩笑，柳文浩脸上一黑，偷偷打量了郑嘉铭一眼。
　　“没有没有，就是……”
　　好死不死，方正居然主动给他开门。
　　“怎么不进来？没带钥匙就敲门啊。”
　　“你没睡觉啊？这是我朋友，柳文浩，毛宁。”郑嘉铭这才想到，方正对谁都差不多，只要他表现得亲近一点，他跟方正还真挺像回事儿，一般人应该看不出他们不是那啥吧。
　　“哇哦，果然是帅哥，难怪舍不得放我们进去。”毛宁笑嘻嘻的打趣。
　　“哦，忘了介绍，他叫……”
　　“你好，我是方正。”
　　“你好。”
　　“我们能不能进屋说啊？”
　　“当然当然，快进去吧。”
　　郑嘉铭见三人落座，凑上去问客人要喝些什么。
　　“我喜欢喝什么，你最清楚了。”柳文浩皮笑肉不笑，弄得郑嘉铭有点尴尬，担忧的看了看毛宁，他倒好，嚷着要跟柳文浩喝一样的。
　　“呸呸……喝我一嘴茶叶沫子。柳文浩，你是有多老啊，喝什么茶……”
　　“要不换点别的，你想喝什么？”郑嘉铭对自己家里的“茶叶沫子”最了解了。
　　“算了，我跟方正一样好了。”
　　“喝水好，健康。”
　　郑嘉铭屁颠屁颠，忙前忙后。
　　“听嘉铭说方先生是做模特的。”
　　“恩，偶尔接一点平面广告。”
　　柳文浩低头抿了口茶，心道这人不简单啊，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遇到自己男朋友的前任，不该是这种反应啊。再说了，郑嘉铭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调调了？
　　“学长，听柳文浩说，你做菜可好吃了，我们今晚在你这儿蹭饭，你一定要多做几个拿手好菜啊！”
　　“额，好啊，你喜欢吃什么？”
　　“西红柿炒鸡蛋、糖醋排骨、拔丝地瓜、锅包肉……反正，带点甜的、有肉的，我都爱！”
　　“呵呵，我知道了……”
　　完蛋了，你爱的全是方正讨厌的。
　　柳方二人在客厅里“相谈甚欢”，毛宁跑到厨房里“帮忙”，说是要学几手。郑嘉铭先将米淘好下锅，又将毛宁钦点的菜式一一做出来，最后给方正准备了几样小菜。
　　作为模特，保持身材很重要，所以方正的三餐有一定的限制。
　　“学长，好了吗？我都快馋死了，好香啊！”
　　“别急，就剩最后一个菜了。”
　　“紫菜蛋花汤？”
　　“恩，方正不爱吃西红柿，我们平时就喝这个。夏天嘛，喝点汤，吃点紫菜，挺好的。”
　　“柳文浩喜欢喝什么汤啊？”
　　“他啊，他不爱喝汤。非要找一样出来，大概就是炖了很久的老鸭汤吧。”
　　“你果然很了解他。”
　　“呵呵，那个……”
　　“没事啊，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柳文浩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你别觉得不好意思。”
　　“那个，都准备好了，洗手吃饭吧。”


第5章 会餐（下）
　　——这并不是不舍，只是像孩子一样，就算是自己丢掉的玩具，也绝对不许别人染指。
　　郑嘉铭忙活一个多小时，总算可以开饭了。
　　一番交谈过后，柳文浩已经不对方正报什么希望，现今打算从郑嘉铭嘴里撬出来一点关于方正的事情来。
　　这人啊，就是贱，是自己的不知道珍惜，不是自己的又忍不住惦记。
　　现在的人呢，都喜欢比，分手了比谁过得更好，比谁更幸福，比谁更满足。
　　如果今天郑嘉铭没有接那个电话，柳文浩象征性的客气几句也就算了，偏偏让他知道了郑嘉铭有了新欢，作为前任，他忍不住要会会这个现任。
　　终于见面了，这下好了，方正长相气质都不输他，偏偏还是做模特的，身材比他这个隔三差五上一次健身房的公司老总正点吧。
　　如果今天郑嘉铭的男朋友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方正这样的，柳文浩恨不得把方正家老坟都给刨出来，非得把他比下去。
　　哼，用的都是我剩下的，你还跟我装大爷！
　　“这满桌的菜，不喝点酒吗？嘉铭，我记得酒柜里还有几瓶红酒，拿过来，我跟方正喝几杯。”
　　“方正不喝酒，要不，我拿点饮料过来吧。”
　　“郑嘉铭，之前的东西你不是都扔了吗？”方正小鬼附身，给郑嘉铭夹了点菜，漫不经心道出事实。
　　其实也不全是事实，那些酒的确被郑嘉铭处理掉了，只不过不是扔垃圾桶里，而是拿到他的网店里卖了。要知道，柳文浩的那几瓶酒可都是藏品，卖了大价钱的。
　　只是，二楼的酒柜他早在房客入住前就整理掉了，方正是怎么知道的？其实也不怎么奇怪，想想，正常人都会在分手之后来个大扫除什么的，何况是郑嘉铭。
　　“哦呵呵，对啊，我居然忘了……呵呵……我们喝汤吧，方正你不是最喜欢喝紫菜汤……”
　　“学长，可是柳文浩不喜欢喝汤啊。”
　　“夏天嘛，喝一点没关系。”
　　“给我盛一碗吧。”柳文浩把碗递给郑嘉铭，哪知道方正也把碗递过来，郑嘉铭现在真心后悔把汤摆在自己面前。
　　一时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整个餐桌的气氛紧张到极致，空气中似乎有隐隐的摩擦声传来。
　　关键时刻，毛宁伸手接过柳文浩的碗，伸着脖子硬是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汤。郑嘉铭从善如流，随后也给方正盛了点汤，紫菜尤其多。
　　明明是一场注定鱼死网破的较量，结果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真是可惜。柳文浩撇撇嘴，有点怪毛宁多管闲事。
　　“嘉铭，你最讨厌甜食，怎么今天做这么多？当模特的不怎么吃甜吧？”
　　柳文浩挑挑拣拣，一会儿说菜咸了，一会儿说汤淡了，一会又说郑嘉铭手艺不如以前了。不管柳文浩说什么，方正始终不理会，郑嘉铭“呵呵”“哈哈”地应付着，最后也懒得搭腔了。
　　“喂，你能不能不说话，快吃饭，我想回去睡觉了！”
　　最后，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毛宁居然是最先忍受不了而抱怨的人。
　　“我也吃饱了，咱走吧。”
　　柳文浩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有点不对劲了，擦擦嘴巴，拉着毛宁风一样走了，留下郑嘉铭对着方正和一桌子菜发呆。
　　刚一上车，毛宁就火了，也不管柳文浩脸有多黑，劈头盖脸一通骂。
　　“怎么了？后悔了？后悔了就去抢回来啊！可惜人家现在有主了，你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也就我还稀罕你！”
　　“说够了没有！”柳文浩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下更火了。
　　“我说你几句怎么了？现在后悔顶个屁用，当初是你死乞白赖缠着我的，现在又眼巴巴看着你旧情人，当初谁让你来招惹我的？！”
　　“我叫你闭嘴！”
　　柳文浩一声大吼，双手紧紧抓着毛宁的肩膀，这下真把毛宁给吓到了。
　　“你……你是不是……”
　　“不是！”
　　“就是！你后悔了，你想回去跟他和好……”
　　“宝贝，我错了，别哭。”
　　“柳文浩，你个王八蛋！你就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他妈把我骗到手了，现在就不稀罕了……”
　　“我没有，别哭了，咱回家吧，啊。”
　　毛宁也不说话，抽抽搭搭地哭。这孩子，还不到20，年纪轻轻，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乍一哭，真叫人心疼！柳文浩看他这样，心也软了，脾气也没了，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也断了干净。
　　毛宁撇过头瞪着柳文浩，红红的大眼睛没一点杀伤力，嘴巴还嘟得老高，柳文浩突然凑上来，一下子吻住他，毛宁挣扎不过，渐渐放弃了抵抗。
　　夜幕下的小区很安静，天上的星星很少，月亮也没有出来，只有两个人在狭小的车厢里抵死缠绵……
　　郑嘉铭站在窗前，看了眼楼下的车，心里竟然也不怎么难过，就是有点闷闷的。遥远的东边，月亮渐渐露出一点光华来，夜已经深了。
　　本以为方正会说些什么的，郑嘉铭已经做好了被房客fire掉的觉悟，没想到等了几天也没等到方正来找他退房，最后，郑嘉铭终于等不下去了。
　　方正在家休息，郑嘉铭也刚好双休，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晚饭过后，方正在客厅看新闻联播，郑嘉铭三下五除二洗好碗，收拾收拾，也坐到了电视机前。踌躇再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不舒服？”
　　“没有啊？”
　　“看你坐立不安的，有事吗？”
　　“是，那个……其实我……”
　　“你怎么了？”
　　“我是同性恋……”
　　郑嘉铭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这五个字，好像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心里挺畅快的。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问题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总该给点正常的反应吧？”
　　“我的反应不正常吗？”
　　“不太正常……”
　　“正常的反应是什么样子？对你破口大骂，质问你为什么隐瞒自己是个恶心的同性恋，然后立马搬走，最好还要把你的尊荣放到网上供人们唾骂讥讽外加嘲笑抨击？”
　　郑嘉铭对“恶心的同性恋”十分敏感，明知道方正并没有歧视的意思，心里还是一阵难受。当初被赶出来，郑爸就是一边举着凳子撵人，一边大骂他跟柳文浩都是“恶心的同性恋”。
　　“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只是挺惊讶的，大多数人，恩，都不太能理解。”
　　“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喜欢上同性罢了。”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不觉得……恶心？”
　　“人本身就很恶心，如果真是爱情，倒还不错。我们可以终止这个话题了吗？我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现在是新闻时间。”
　　“哦，好，你继续看电视吧，我去洗澡了。还有，那天晚上，谢谢你啊。”
　　“不客气。”
　　方则说得没错，他大哥果然是个好人，虽然一本正经，思想倒是很开明。果然，人不可貌相。
　　柳文浩已经有了毛宁，他们看上去挺好，那么，他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以后了。找个伴不容易，尤其是好好过日子的伴，这在同性恋里是异类。就算是一个人，生活也还是要继续。
　　算算日子，他跟柳文浩分开已经超过一百天了，失恋的影子不能总这么罩在头上，人得向前看。
　　能不能与爱情重逢，这要看缘分，但是郑嘉铭还是很庆幸的，最起码他收获了一份友情。这个朋友话不多，同住一片屋檐下，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是，他人很好。
　　郑嘉铭翻了个身，渐渐睡去。
　　柳文浩又一次失眠了，毛宁就睡在他旁边，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要说旧情未了，郑嘉铭比起毛宁差了不少，当初分手，他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柳文浩以为，在赵乾之后，郑嘉铭只是一个安慰，而遇到毛宁让他觉得这才是真爱。现在真爱就在怀里，为什么反倒没了最初心动的感觉？
　　和郑嘉铭在一起的两年里，他的心，真的没“跳”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实习答辩，三更攒人品O(∩_∩)O~~


第6章 别人的故事
　　——当你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才明白，也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叫做义无反顾的心情。
　　毛宁最近发现柳文浩特别爱接他上下学，估计是理亏，想弥补来着。想到这里，毛宁心里一阵得意。
　　他的性向早就不是秘密了，家人早年反对，后来看他实在没治了也就放弃了。爷爷是个老古板，非逼得爸妈又生了一胎，所以，19岁的毛宁还有一个2岁的弟弟。
　　柳文浩不是毛宁的初恋，他在高中时有过一段，但是那个男孩子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同性恋，最后被家长发现，闹到学校，差点害的毛宁上不了大学。
　　说到这儿，毛宁的家的老爷子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虽然对大孙子的性向“深恶痛绝”，但是，自家孩子只能自家人教训，怎么能叫别人欺负了，开玩笑呢吧？毛家老爷子护短那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
　　毛宁来到大学不久，一次在校园里遇到了柳文浩。那天刚好下大雨，毛宁在门口等雨停，就看到一个帅哥招呼他上车。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
　　“我就住学校宿舍，不远。”
　　“哪栋公寓？”
　　“你干嘛一定要送我？”
　　“因为我等的人暂时还出不来，你知道的，等人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有那个时间，我完全可以做做好事，比如送你回宿舍。”
　　“好吧，谢谢！”
　　毛宁终究上了这个人的车，不得不说，柳文浩对别人总是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无论男女。
　　即便下着大雨，校园里依然有很多学生，柳文浩却依旧把车开得飞快。
　　眼看着宿舍楼就在眼前，毛宁准备告别，就随便打开话题。
　　“你女朋友什么专业的？说不定我和她同系哦。”
　　“女朋友？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女朋友？”柳文浩透过后视镜抓住了毛宁的眼睛刻意把那个“女”字咬得特别重。
　　“你……”
　　“别装了，大家都一样……”一个急刹，毛宁险些一头撞上挡风玻璃，柳文浩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到自己怀里，“我看得出来。没碰到吧，我开车有点快。”
　　毛宁抬头，柳文浩的嘴唇离他的眼睛只有1公分。他的嘴唇真好看，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不下车吗？我怕我家那位等太久。”
　　毛宁逃也似的下了车，正要往公寓里跑，柳文浩从车里递出一张名片。
　　“交个朋友吧。”
　　毛宁犹豫了不到0.5秒，抓过名片跑走了。一气爬上5楼，心跳的几乎要蹦出胸腔。
　　那个男人，真叫人心动。
　　看看手中变形的名片，哦，他叫柳文浩。
　　之后的日子，毛宁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校园里搜索柳文浩的身影，偷偷期待着和他再见。名片被他放在钱包里，隔三差五拿出来瞅瞅，可就是拉不下面子打电话找他。
　　毛宁还是个孩子，他没那么大胆。况且，那个柳文浩看上去挺危险。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又是一个下雨天，毛宁站在门口，最后还是没有拿出书包里的伞。
　　他清楚地记着，那天也是星期二。
　　柳文浩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忽然就看到了门口的毛宁——他穿着一件短袖T恤，下面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可就是这样，依旧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诱惑。
　　柳文浩想到两种动物，郑嘉铭像是狗，而毛宁是只猫。
　　不记得谁说过，想要被爱，那就养狗；想要去爱，就养一只猫吧。
　　毛宁低着头，落在台阶上的雨水越来越少，最后停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却有一双黑亮的皮鞋在他抬头之前闯进来。
　　“又没带伞吗？”
　　毛宁抬起头，是他！
　　“我带伞了，就在书包里。”
　　柳文浩抿嘴看着毛宁，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我是在等你！”
　　“上车。”
　　“今天不用你送我了，雨已经停了。”
　　“谁说我要送你，我是要，带你回家。”
　　毛宁至今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跟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走。
　　一番云雨，毛宁不可避免的受了点伤。柳文浩对别人没什么处男情节，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得意。两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柳文浩的手还在吃饭后甜点，然后，电话响了。
　　“喂，嘉铭。”
　　“文浩，你回家了吗？”
　　“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实验做完了？”
　　“恩，刚出来。”
　　“你等会儿，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回去。”
　　“乖，站那儿别动，我10分钟就到。”
　　毛宁在一旁，看着柳文浩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心里不太好受。
　　柳文浩是有男朋友的人，那他就是第三者了。虽然不管是不是同性恋的圈子，乱搞的都大有人在，可他不想这样。
　　“对了，你叫什么？”
　　“毛宁。”
　　“毛宁，我记得以前有个唱歌的也叫这名儿。”
　　“跟我重名的人有很多。”
　　“穿衣服，我送你回学校。”
　　柳文浩在校门口放下毛宁。然后去教学区接郑嘉铭。他一直这样，总是能把每件事都处理的很好。
　　毛宁看着柳文浩的车消失在绿树掩映之中，然后一瘸一拐往宿舍那边走。屁股那里很痛，说不出的难受与羞耻，只是，他居然一点也不后悔。
　　之后，就像是掉进沼泽地里，越是挣扎，越是往下陷，终于有一天，毛宁忍不住跟柳文浩说了郑嘉铭的事。
　　“我今天遇到他了，我们同系，他比我大两届。”
　　“恩，你们说话了？”
　　“没有，学长不认识我。”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文浩，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怎么？”
　　“我看得出来，学长人很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你要跟我分手？”
　　“我们在一起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搁出去，我就是不要脸的小三！”
　　“又不是女的，还在乎这个？”
　　“那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我每次在校园里看见学长，都觉得自己特无耻……”
　　“愧疚是吧？那好，我们别见了。”
　　柳文浩没再来找过他。
　　偶尔还是可以在门口看到柳文浩的车，还有他和郑嘉铭笑着上车、离去。
　　国庆长假，舍友都回家了，就毛宁离家远，懒得折腾。整栋公寓也不知道还剩几个人，楼梯口的垃圾桶都快被泡面碗给撑爆了，也不知清洁大妈什么时候回来。
　　毛宁厌厌的打开又一桶泡面，刚接上开水，肚子就是一阵抽痛。
　　“嘶……怎么……这么疼啊……”
　　泡面洒在地上，开水流了一地，毛宁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几乎是爬到桌子旁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够到手机，结果却是拨通了柳文浩的电话。
　　这是第一次，毛宁给柳文浩打电话，但那些数字却比120更让他熟悉、安心。
　　再次醒来，只觉得肚子上又麻又痛，但是不怎么明显。
　　“醒了，痛不痛？”
　　“还好。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谁让你打电话给我的？接通了也不说话，就听你在那头哼哼。”
　　“谢谢你啊。”
　　“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一句‘谢谢’就想打发我？”
　　“那你想怎么样？”
　　“以身相许怎么样？一般都这样吧。”
　　“可是……”
　　“我已经跟他分手了，就在今天上午。”
　　毛宁并不怎么开心，但也不难过，就这样吧。能在一起，终究是好事。
　　第二天，柳文浩把毛宁接回了御临首府，歇了三四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到底年轻，底子好，一个小小的盲肠手术，没大碍。
　　早上，柳文浩要送毛宁去学校上课了，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了郑嘉铭。毛宁觉得自己像是被鱼刺给卡住了喉咙，怎么都不舒服。
　　郑嘉铭红肿着眼睛，小声的跟柳文浩说着什么。毛宁坐在车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大声地叫柳文浩快点。最后，柳文浩拍了拍郑嘉铭的肩膀，朝他这边来了。
　　那一瞬间，毛宁觉得自己卑鄙又无耻，他自己去的不一定是天堂，却好像把别人推入了地狱。


第7章 山雨欲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分开之后，你的眼里再也没有我。
　　某天晚上，柳文浩觉得空调打得有点低，忍不住将全身裹进被子里，然后，夏天就过去了。
　　毛宁的睡相和他一样差，爱踢被子爱踢人，偶尔还打几个小呼噜，刚开始觉得很可爱，几个月下来，柳文浩开始怀念郑嘉铭的好。只是，这些事他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想想，决不能让毛宁知道了。
　　现在的柳文浩已经习惯了每天送毛宁上下学，除非公司有事。几乎每天早上，柳文浩都能见到郑嘉铭，他一般都在他们后面几分钟到。
　　柳文浩坐在驾驶座上，看着郑嘉铭不急不缓的朝教学楼走来。郑嘉铭的脾气很好，很容易相处，却没有什么朋友。这是他的责任，郑嘉铭一直和他住在外面，根本没什么机会跟同学们相处，“大学舍友”这种生物郑嘉铭从来没有过。
　　偶尔会有认识的人跟郑嘉铭打招呼，柳文浩看到这些，心里好过一点。
　　柳文浩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远远地、仔仔细细地看过郑嘉铭——他个子中等偏高点，不到一米八，偏瘦，穿着很休闲，看上去显得十分文静，一股子书生气。郑嘉铭不说话的时候喜欢微微抿着嘴，因为是双眼皮，眼睛有点女气，他的皮肤很好，就像赵乾那样。
　　郑嘉铭消失在大厅里，柳文浩还在想，郑嘉铭的背包是什么时候买的，黑色的还是蓝色的，他有没有给他买过背包之类的东西。
　　一阵尾气，汽车离开了这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地方。
　　毛宁被停课了，不知道是谁，把他是同性恋的事搬到了校网上，还有他和柳文浩在一起的照片，有在教学楼前的，有坐在车里的，看上去都很亲密，有的甚至还在接吻。这件事在学校引起很大的关注，有人表示“爱情果然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也有人说“好恶心，两男的”，更有甚者要求“把这个该死的同性恋开除，不然我们就集体罢课！”
　　郑嘉铭坐在电脑前，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校园贴吧已经被同学们的“关于同性之爱的讨论”占满了，学校目前对毛宁做了停课处理，这件事具体怎么解决，据说校领导还在讨论。
　　事情发生没几天，毛宁又回来上课了，柳文浩依旧会来接送，只是没有原先那么频繁。郑嘉铭看到毛宁回来，心里自然为他高兴，可是，毛宁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被停了课的人该有的，反而更像是刚刚度完假回来。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也就过去了，可是，某天校园贴吧上出现了一个名为“我叫MT”的人，带头要找出偷拍告密的家伙，说是“要为爱情讨个说法”。
　　大概是学习不怎么紧张，又或是生活实在是太无聊，跟帖的人居然比之前议论毛宁事件的人还要多。就这样闹了几天，渐渐地没什么人在这楼里混了，可是谁想到，突然又冒出来一个重磅炸弹。
　　已经大四的郑嘉铭，新学期开始就忙着准备毕业论文、答辩还有各种公司的面试，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校园里的最新名人。
　　只有两张照片，不需要多说什么，有时候，语言是很苍白的。
　　第一张照片郑嘉铭的电脑里就有，那是大二的暑假，柳文浩带他去三亚时拍的。照片里，柳文浩搂着郑嘉铭，两个人笑得很甜蜜，背景是无边无际的海面和红得像是要燃烧起来的天空，太阳刚落下一半，海天交接的场景真漂亮！
　　第二张照片应该是最近才拍的，因为是偷拍，角度不怎么好，但是很清晰。看上去，柳文浩正要驱车离开，郑嘉铭站在教学楼门前的大理石柱子旁边看他。不得不说，拍照的人还是很有狗仔潜质的，郑嘉铭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可怜。一点没错，照片里他的表情让人觉得心酸，忍不住想问一声，车里那个将要离开的人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郑嘉铭，窃窃私语渐渐变成明目张胆的斥责与辱骂。郑嘉铭关了电脑，眼睛酸涩得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到底是谁，这么残忍，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忘记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几乎已经可以表现得风平浪静，现在却……就像一个偷了糖的孩子，怀抱着胜利的果实，奋力在人群里穿梭，眼见着就要顺利离开，却在最后一刻，人群里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呼喊：“他是个小偷，别让他跑了！”
　　最后，小孩被人群淹没了。
　　毛宁的事情有柳文浩压下去，现在，一个同性恋刚走，又一个同性恋冒出来，饶是再神经粗大的人也有点hold不住了。可是，毛宁有柳文浩，郑嘉铭只有自己了。
　　课是没法上了，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走了很远，依然觉得背后像是有无数支箭在“嗖嗖”往上扎。
　　郑嘉铭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解决，只能躲在家里做个缩头乌龟，可是，麻烦总是甩不掉。
　　两起校园同性事件惊动了媒体，毛宁深受其烦，跟着柳文浩出差去了，剩下的就是被贴上“疑是罪魁祸首”标签的郑嘉铭。正规的城市晚报也就在角落里提了那么一嘴，大概是觉得现在的大学风气过于开放了吧。可是，总有那么些娱乐性报纸杂志，喜欢搜集一些出人意料的新鲜事报导，有的甚至为了销量，瞎编乱造。最近没什么娱乐新闻，明星们都很安分，那么，名牌大学的学生搞同性恋也勉强算个娱乐新闻吧。果不其然，郑嘉铭很快成了“被本市某房地产商包养的X大学生”。
　　郑嘉铭现在根本不敢出门，搞得跟闹绯闻的三流明星一样，小区外居然还有记者蹲点等着采访他。
　　方正最近在给一家墨镜公司拍广告，外景在海南那边，离了十万八千里，就郑嘉铭一个人在家。家里吃的已经不多了，可是郑嘉铭不敢出去买。
　　收到学校的退学通知，郑嘉铭一点也不意外，可眼前还是一黑，原本计划好的未来好像在那一瞬间结束了。
　　没有了爱人，也没有家人，更没有朋友，郑嘉铭这才发现，原来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柳文浩给了他爱情，他心甘情愿用全世界去交换；现在他把那份感情拿走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不，他还有这栋房子，他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啊！只可惜，在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爱情最终成了“包养”，至于这房子，不就刚好是证明他被“包养”的证据吗？
　　柳文浩没有打来电话，连一则信息也没有，郑嘉铭对着手机发了会呆，心痛难当，却也觉得很平静。既然分手了，就不应该再有联系，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何必再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忘记……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好像是真的。可是，我怎么舍得……文浩，我是真的爱你啊……”
　　夕阳下的别墅笼罩着一层光辉绚烂的金色，就像中世纪的宗教神话，最美丽的天堂里不该弥漫着仿佛来自末日的悲鸣。
　　那个被抓住的孩子，最终还是被抢走了糖果，身上不可避免布满伤痕。人生在世，但凡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应该奢望。没有家的孩子，哭得再伤心也不会有人来安慰，所以，那个孩子哭累了，坐在无人的角落里想了想，站起来，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关了手机，拔了电话，锁上大门，拉上窗帘，郑嘉铭像一只精疲力尽的毛毛虫，一层层把自己包裹起来。
　　黑夜终于来临了吗，为什么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感觉像是要窒息了，可是，很安全，很温暖，很幸福。
　　如果没有柳文浩，如果我还是原来的郑嘉铭，那该多好啊……


第8章 网络风暴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我从前认为怀抱着的是什么？
　　最后一桶泡面也吃完了，冰箱里只剩下几瓶饮料，郑嘉铭不得不下楼觅食。在家躲了近一周，那些捕风捉影的不入流记者也该走了吧。
　　当郑嘉铭骑着小绵羊被记者和围观的路人团团围住时，他明白自己小看了那些为了挣钱豁出去的人，除了一些娱乐性的报刊，居然还有地方电视台！
　　“作为一名大四的学生，你被勒令退学，现在对今后有什么打算？是准备继续找富豪包养吗？”
　　“之前的校园同性事件，照片是你自己曝光的还是另有其人？”
　　“你对前男友旧情未了吗？”
　　……
　　“哎吆，看上去挺好的年轻人，怎么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个大学生，还被人包养！”
　　“现在的人啊，家里也不管管？”
　　“都是为了钱啊！”
　　……
　　郑嘉铭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任凭周围的人们各种质问和语言攻击，他只能装聋作哑。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伤痛总是来得那么快”。每一次痛到极点，心里都会想，怎么可以这么痛呢？可是，下一次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让让好吗？我想去前面的超市，家里的冰箱已经空了……”
　　“听听，真不要脸，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出门，超市怕都不让进！”
　　“干都干了，还怕人讲啊？我都看报纸了，你不知道，为了跟那个男的走，家都不要了！”
　　“真不是人啊！怎么生出这样的小孩子？”
　　……
　　郑嘉铭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现在只觉得，从前的每次伤心落泪都是多么幸福、多么奢侈啊！真正的痛应当是欲哭无泪吧，甚至还想仰天大笑。完了，是不是脑袋有点不清楚了？突然萌生出一种类似于扛枪上山打野猪的冲动，郑嘉铭醍醐灌顶了一把，没什么好怕的了，他还有什么可以顾忌？小心翼翼的生活持续了22年，如今终于可以放浪形骸那么一次了。
　　“你们这样围着我有意思吗？我是同性恋，没错，可是这与你们有什么干系？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杀人放火！”
　　“郑先生，你的态度如此强硬，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错误？我哪里错了？就因为我是同性恋？”
　　“作为一个男人，你被人包养，不会感到羞耻吗？”
　　“麻烦你注意措辞，我和我前男友分手不久，我们是正当的情人关系，不是你口口声声的所谓‘包养’！”
　　“那么，照片曝光事件呢？”
　　“你认为一个同性恋会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吗？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才站在这儿听你们瞎扯吗？”
　　“郑先生，在我们中国，同性之间的关系是得不到法律保障的，你应该知道。”
　　暴走的郑嘉铭忽然安静下来，整个人像是掉进水里的狗，再也无法装作毛发直立的骇人模样。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我是一个同性恋，可是，我没有办法，这不是我能不能得到公众认可就能改变的事……”
　　“据说，你因为出柜而离开了家人？”
　　“……是。”
　　“对此，你是怎么想的？对你来说，爱情比亲情更重要吗？”
　　“如果，你问的是两年前的我，我会义无返顾的告诉你，为了他，我放弃自己的亲人，但是，我不后悔。”
　　“那么，现在你后悔了？”
　　“现在已经无所谓后悔不后悔，当初离家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我只是觉得太对不起自己的家人。当时的我太冲动，只知道成全自己，完全忽视了他们的心情……我最后悔的是，这几年没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无法去求取他们的原谅。”
　　“你的家人也许会在电视前或者报纸上看到你，你有什么话想对他们说吗？”
　　郑嘉铭沉默了两秒，最后摇了摇头。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他们，这些事与他们无关，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好了。”
　　听到这句话，记者们双眼大放光。
　　最后，大概是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完了，郑嘉铭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合作，同时也隐隐约约让人心生同情，围观的人渐渐不再多话，记者的问题也多是关于社会舆论和伦理道德之类的讨论。出来混碗饭吃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郑先生，多谢你的配合，希望你可以早日走出失恋的阴影。”
　　郑嘉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失恋的阴影”迟早会走出，但目前，他只想走出舆论的阴影。
　　“麻烦让让，家里的冰箱，已经空了……”
　　柳文浩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一下手机，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找人查过，方正家的背景不错，但是，他早年跟自己父亲闹翻才当了兵，现在跟家里也没什么来往。柳文浩相信，一个刚从军队里出来的小模特没那么多关系来帮郑嘉铭的忙，更何况，这种事情，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吧，现在，郑嘉铭只能找他。
　　“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手机响了。
　　“喂？”
　　“柳总，您快上网看看！”
　　“怎么了？”
　　“您让我帮忙看着，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您自己看看吧，看看就知道了。”
　　“好，你继续盯着，姓方的回去了吗？”
　　“还没。”
　　“有事通知我，就这样。”
　　“哎哎，好唻！”
　　视频在网上被疯狂转载，出人意料的是，大多数人都支持郑嘉铭，高呼爱情无罪，要求学校重新接收郑嘉铭。柳文浩点开视频，画面一开始就让他大动肝火——郑嘉铭骑的小绵羊被挤翻在地，他一个人被围堵在小区门口，举目无亲，四顾无援。
　　眼看着郑嘉铭从无助到爆发再到痛心疾首，最后，留下一句“家里的冰箱已经空了”，骑上小绵羊凄然离去，柳文浩的心啊，像是被人剁成了八瓣。
　　自始至终，郑嘉铭都没有想过要找他帮忙，那他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找人拍照片放到网上，匿名地推波助澜，终于把郑嘉铭推到悬崖边上，就等着他走投无路来找他救命，没想到，反教他离他更远了。
　　坐等着雪中送炭的柳文浩再也坐不住了。
　　“给我订好回去的机票，就要今天的……对，越快越好！”柳文浩气急败坏订机票。
　　毛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柳文浩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他感觉得到。
　　“为什么突然回去，不是说好多玩几天的吗？”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公司的工作那么忙，我怎么能天天陪着你呢？再说，你不打算回去上课了？嘉铭说你可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是吗？好吧，早点回去也好……”
　　因为时间太紧，回程的机票订的是经济舱，柳文浩没想到，他和方正的第二次见面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方先生。”
　　“你好，柳先生。”
　　广告拍摄结束，方正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比起上次，他晒黑了不少，可是，这样的的方正反倒更有男人味，看得柳文浩心里直不爽。
　　“方正，你跟柳总认识？”八卦的助理。
　　“不熟。”
　　“不熟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嘛！柳总可是个……总之，有时间帮忙介绍下，以后的广告说不定会有合作机会呢！”
　　“他人就在那儿，自己去。”
　　“哎，我可是为你好，现在模特不好混啊，我为了你费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
　　“哥，歇会儿吧，你累我也累。”
　　“我不累，你听我说……”
　　“我替你的嘴和舌头累。”
　　“你……”
　　看着闭目养神的方正，柳文浩前途堪忧。
　　“文浩，你怎么了？”
　　“困了，我睡会儿，你也休息下。”
　　毛宁看看柳文浩，又看看方正，他犹豫着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柳文浩。
　　郑嘉铭跟毛宁说过，方正和他其实只是房客与房东的关系，最近这些天看来，他也相信了。当局者迷，柳文浩聪明一世，怎么就看不出方正淡定过头了呢？
　　文浩，看来，我们的结局是真的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又是三更，攒人品来的O(∩_∩)O~~


第9章 原是同道中人
　　“这就你住的地方，不错嘛！”
　　“好了，你可以走了。”
　　“方正，我大老远送你回来，好歹请请我进去坐坐 ，喝杯水啊！”
　　“房东规定，闲杂人等不准往家里带。”
　　“闲杂人等？我是吗？我是你经纪人兼助理兼好友！”
　　“是我没带钥匙。”
　　“额，早说嘛……”
　　两个人在门口坐了半天，门忽然开了。
　　看到门口的方正和……一个陌生人，郑嘉铭提着一袋垃圾，目瞪口呆。
　　“方正，你们怎么坐在地上？”
　　“没带钥匙，你今天不上课？”
　　“啊，其实我……”
　　“你是……那个……你叫郑嘉铭对吧？你好你好，我是李志成，这是我名片！本人看上去皮肤更好，你有兴趣拍化妆品广告吗？我可以帮忙联系！”
　　“你好……我们见过吗？”
　　“那倒没有，不过，现在你可是很红的！”
　　郑嘉铭不说话了，李志成赶忙道：“你别介意啊，我不歧视同性恋的，你跟我们方正刚好凑一对。”
　　“什么？”
　　“他这家伙闷骚着呢，肯定还没暴露属性，哈哈……”
　　方正一脸淡定的进了屋，李志成屁颠屁颠也跟进去了，留下郑嘉铭在门外一时大脑反应不过来。
　　刚才那个李什么的说方正也是同性恋？之前那家伙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不觉的同性恋恶心，郑嘉铭心里老感激、老感动了，合着那货装神弄鬼呢！明明自己就是，还装得挺像……郑嘉铭顿时觉得，以后在方正面前可以挺直腰杆子了。
　　难道以前郑嘉铭在方正面前都是卑躬屈膝吗？那倒不至于，只是，社会大环境决定了郑嘉铭只是一个不被认可的同性恋，难得被人撞破却免遭歧视，甚至还被理解，以致很长一段时间，郑嘉铭对方正有一种近乎感恩戴德的崇敬。
　　梦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现在，梦碎了，方正从云端跌落谷底，彻底回到了现实人的生活。
　　李志成没脸没皮的蹭了顿饭，郑嘉铭本着中国人热情好客的光荣传统接待了他。李志成走后，方正迟钝的大脑渐渐反应过来，郑嘉铭对他的态度好像不像之前那么“见外”了，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对方。
　　知道真相以前，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应该是这样的：
　　两人无声而优雅的用完晚餐，方正径直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开始观看新闻联播；郑嘉铭首先泡一杯牛奶送给稳坐沙发的方正，然后回厨房洗碗刷锅。
　　知道真相以后的日子是这样的：
　　郑嘉铭拣自己爱吃的菜使劲吃，方正不得不加快速度，以免最后无菜可夹；吃过饭，方正去了客厅，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少了，于是跑到厨房：“家里的牛奶喝完了？”
　　“牛奶不要钱啊？你别老是看电视，新闻联播有什么好看的？无非今天国家领导人都干嘛了，我们国家又有多少利国利民的政策出台了，国家经济又有多么稳定的增长，然后是某某国家又打仗了，世界人民的生活多么艰辛，中国人民多么幸福……有意思吗？还不如帮我洗碗。”
　　看到伶牙俐齿的郑嘉铭，方正忍俊不禁。
　　“笑什么？”
　　“你今天很不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发生的事多了去了，你指哪一件？”
　　“果然受了刺激，可是，我并没有招惹你。”
　　“还敢狡辩！你骗我的事该不会已经忘了吧，你朋友都把你供出来了！”
　　“我骗你什么了？”
　　“你明明也是……可是却……”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就像你一样，你也不会拿着扩音喇叭去街上大喊‘我是同性恋’，不是吗？”
　　“强词夺理！以后家务活均摊，凭什么就我一个人累死累活，我是房东哎，你见过哪个房东伺候房客的？”
　　“可以啊，可是我付了钱的。”
　　“……大不了少收点！不对，大不了暂时不涨租，行了吧？”
　　“恩，可以考虑。”
　　“还考虑什么，快去洗碗！”
　　郑嘉铭气呼呼的回了房间，终于可以早点洗澡，真是太幸福了！以后可以好好利用方正这个免费劳动力了，反正他常在家，不用白不用。
　　看着郑嘉铭离去的背影，方正摇头，忍不住又笑了。
　　搬过来之后，他似乎比以前爱笑了。
　　一夜的时间，足够柳文浩将一切打点好，第二天上午，毛宁去上课了，他急匆匆去了郑嘉铭的别墅。出人意料，开门的是方正。
　　“嘉铭呢？”
　　“刚才出去了，应该是去买菜，进来吧。”
　　柳文浩与对面的方正对视几秒，谁都不说话，场面颇诡异。想到这房子还是自己送给郑嘉铭的，柳文浩翘起二郎腿。
　　“不倒杯水吗？嘉铭可是很有礼貌的。”
　　“抱歉，这些事平时顾嘉铭根本不让我做，你想喝什么？”
　　“水就行了。”
　　趁方正去倒水，柳文浩随意地环顾四周，在他搬走之后，这里似乎变了很多，他几乎找不到曾经生活过的影子。看来，郑嘉铭是铁了心要忘记他、忘记过去了。
　　“给。”
　　“谢谢。”
　　柳文浩喝了口水，直视方正的眼睛道：“嘉铭的事，你怎么看？”
　　“我一个刚出道的小模特，没钱没势，能怎么看？”
　　“不管怎么说，嘉铭现在跟了你，你就这样看着他让人欺负？”柳文浩有些火大。
　　“柳老板，这不正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柳文浩暗道不会是被发现了吧，可是方正那小子怎么会知道的？
　　“方正，过来接我一把，土豆都滚地上了！”
　　“失陪，郑嘉铭回来了。”
　　方正十分热情地将郑嘉铭手上所有的东西接过来。
　　“今天中午吃什么，买这么多菜？”
　　“昨天出门都没买什么，冰箱还空着呢。你不是要喝牛奶吗，买回来了，以后自己倒。”
　　“恩。柳文浩来了。”
　　“我看到他的车了。”郑嘉铭换鞋的功夫，柳文浩已经走到了玄关旁边。
　　“嘉铭，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放心，事情都解决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学校都可以。”
　　“先坐，我把东西放好。”郑嘉铭完全无视柳文浩，跟着方正进了厨房。柳文浩站在原地，心里已经感觉不妙。既然方正知道，难保不会告诉郑嘉铭。不管了，死不承认，他不信郑嘉铭会怀疑他！
　　郑嘉铭觉得今天方正是故意在柳文浩面前做戏，搞得他整个人都不习惯。方正以前是绝对不会主动剥橘子给他的，更何况是喂他吃？太肉麻了。
　　不管怎么说，毛宁答应过他，他和方正的事不会告诉柳文浩，所以，他和方正现在还是情侣关系。
　　“文浩，你今天来的目的我知道，事到如今你还这样帮我，我很感激。”
　　“嘉铭，我说过，就算分手了，你的事我也不会不管。当初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应该……”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嘛，不说了。”
　　“好，嘉铭，我们聊聊现在的问题。我已经打理好了，你可以回学校继续上课。”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工作了。”
　　“什么时候？”柳文浩惊讶万分，这不是他认识的郑嘉铭！不止柳文浩，就连方正也很好奇，这事儿没听说啊。
　　“是方正的朋友介绍的。”
　　“是，嘉铭已经跟我商量好了，以后就不会去上学了。”
　　“那怎么行，你还差一年就毕业了，你不是一直想考研吗？”
　　“现在已经不想考研了，也没心思考了，还是踏踏实实工作挣钱比较实在。”
　　“你要是想工作，我可以给你介绍，工资你放心！”
　　“文浩，真的不用了。”
　　“嘉铭，是我的错，我只想帮帮你。”柳文浩坐直身体，略带严肃的看着郑嘉铭，弄得他也不好太强硬。
　　“如果你真想帮我，那就让我顺利拿到毕业证吧，好歹上了三年大学，不能白上了，你说是不？”
　　“好，我马上去办，很快就给你送来！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你不用那么急……文浩，中午留在这儿吃的顿饭吧，我们很久没好好聊聊了。”
　　“好！”
　　郑嘉铭的态度忽然转好，这让柳文浩险些激动落泪。
　　柳文浩，他这回算是栽了。


第10章 黄山的雪
　　看这架势，郑嘉铭是要跟旧情人来个诀别，方正见好就收，回到之前沉默寡言的状态。郑嘉铭洗手作羹汤，把自己记得的、食材允许的所有柳文浩爱吃的菜都做出来了。饭菜上桌，三人入席，柳文浩激动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嘉铭，这，怎么跟断头饭似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特地为你做吃的了，以后见面，我们就是朋友。”
　　“嘉铭……”
　　方正给自己舀了点汤，哇塞，好烫！
　　“文浩，毛宁是个不错的对象，年轻、漂亮、聪明，最重要的是，他很在乎你。”
　　听到这些话，柳文浩顾不得方正在场了。
　　“那你呢？”
　　方正尝了下红烧鱼，味道不错，可惜糖放的有点多。
　　“文浩，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柳文浩！”郑嘉铭痛心疾首，“你让毛宁怎么办？他才19岁，就像我当年一样小，一样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
　　“你们不一样，他家人不反对他跟同性-交往，就算没有我，他也可以过得很好。嘉铭，就像你说的，他还年轻，他可以有无数种选择，不一定非要是我！”
　　方正吃了口地瓜，还行。
　　“文浩，再过不久你就31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呢？”
　　“我想过，我想和你一直到老，我想过的！可是你不愿意给我机会啊……”
　　话题聊到这个地步，方正的厚脸皮终于撑不下去了。合着那两人都把他当空气呢！
　　“我先回房间，你们慢聊。”
　　“不用，没什么好聊的了，吃饭吧。”
　　郑嘉铭深吸一口气，喝了点汤，这才觉得好过一点。柳文浩直觉想要夺门而出，可又担心关系越来越难以回转，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坐下去。最后，直撑得方正几乎想吐，柳文浩终于走了。
　　“今天中午的菜味道不错。”
　　郑嘉铭失了魂一样，呆呆的坐在餐桌旁，什么也没说。
　　“今天的碗我来洗吧。”
　　郑嘉铭半天眨一次眼睛，方正看到，里面的眼泪正在聚集。方正平生只见过女人哭，大男人也会哭？部队训练那么辛苦也没见人哭，会哭的都是小孩子吧！
　　“郑嘉铭，你是不是男人？男人流血不流泪！”
　　“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留下这么一句，郑嘉铭回了卧室，方正想了想，这话似乎有人跟他说过。
　　郑嘉铭在家里把未完成的毕业设计做完后发给了导师，没过几天，收到学校寄来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虽说学分修满了，毕业设计也做完了，但是，还是多亏了柳文浩帮忙。郑嘉铭对着毕业证看到很晚，上大学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未来的样子，可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变成这样。
　　把毕业证放进抽屉里，同时也把某些东西永远地锁进了抽屉。郑嘉铭不知道这样郁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可是，他早就决定结束这一切，现在，也算是一种结局吧。
　　北方的秋天很短暂，冬天来得特别快，每每此时，郑嘉铭就会怀念家乡的四季。
　　南方的四季有明显的过度，就像南方人的性格一样，不急不缓，所有的事情都有理有据。郑嘉铭最喜欢冬天，尤其喜欢下雪天。小时候，没有温室效应，没有全球变暖，冬天的雪很大，池塘里的冰结得特厚，堂姐心灵手巧，自制小雪橇，拉着他在冰上滑。那时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啊！
　　冬天的夜晚很静，郑嘉铭常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醒来，只听见屋外“簌簌”的落雪声，偶尔还有竹子被积雪压断发出的爆裂声。一个人睡，半夜醒来，听见很多静悄悄的隐秘的声音，有点害怕，那样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不知什么时候，城市开始供暖，屋子里暖和不少。方正在军队里吃过不少苦，对生活的要求没那么高，就是有点挑嘴。两个人认识也有半年了，已经算是朋友。
　　现在的郑嘉铭一边开网店，一边工作。李志成一直要求郑嘉铭跟他合作拍一部化妆品广告，郑嘉铭推拒不过，最后拍了，没想到反响还不错。现在，郑嘉铭也算是个业余的模特了吧。
　　郑嘉铭受之前事件的启发，把自己的网店由主营男性内裤发展到包含同性用品，甚至还创立了一个同性恋交流网站，这在中国还是不怎么普遍的。刚开始，看到那些成人用品，郑嘉铭还有点不大好意思，方正开导他那是“造福广大同性恋者”，渐渐地，也就迈过那道坎了。现如今，网店的生意已经给郑嘉铭带来不菲的收入，同时也让他更加自信，可以正视自己作为一个同性恋的事实。没什么丢人的，他只是一个同性恋，仅此而已。
　　另一份工作是方正介绍的，郑嘉铭大学专业学的是汽车能源与发动机，对汽车还是比较了解的，正巧方正一个战友开了家汽车专卖店，郑嘉铭去那儿做现场销售，每天工作也就几小时，周日休息一天，保底工资够他俩买米买菜，提成看个人业绩。
　　郑嘉铭站在花洒下，一天下来，口干舌燥，可是觉得很充实。从前的他只有学习和柳文浩，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他甚至很少想到柳文浩。
　　随着时间的流逝，柳文浩出现在郑嘉铭心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郑嘉铭洗洗干净，打开电脑，今天又有几笔交易，他白天不在，全靠庞晓。
　　庞晓是郑嘉铭在网站里认识的，今年已经26岁了，可惜一直找不到伴，不过，为人处世都没话说，店里生意交给他这么久，还没见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这就叫生活吧……”郑嘉铭对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安静。
　　方正的工作比以前忙了许多，郑嘉铭明显感觉到，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方正甚至玩笑说“看这势头，我是要大红大紫啊”，回头还是得硬着头皮收拾行李。
　　“这次是去哪儿？”
　　“安徽，黄山知道吗？公司接了羽绒服的广告。”
　　“黄山啊，我老家就在安徽，离黄山不算太远。”
　　“是吗，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这些日子买车的人多，走不开。”
　　买车的人多？呵呵……方正也不拆穿他。
　　“好，回来给你带礼物。”
　　“拍羽绒服的广告为什么跑去黄山啊，现在这个时候，那边不一定下雪了呢，再说了，北方到处是雪。”
　　“我也纳闷啊！李志成说，这款羽绒服的设计灵感来自黄山，人家要求非得去那儿拍。”
　　“哦，我再给你添点衣服吧，山上挺冷的。”
　　方正坐在床沿，看着郑嘉铭蹲在地上，奋力地把大衣往行李箱里塞，忽然心生一股冲动，说不清，道不明。
　　“郑嘉铭……”
　　“恩，怎么……”
　　蜻蜓点水一样的吻，不带一丝情-欲，只有在与柳文浩刚开始恋爱时才有过。
　　方正松开郑嘉铭，忍不住笑了：“别想太多，只是突然……谢谢你！”
　　“不客气。”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好，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回到房间，郑嘉铭才敢大声地喘息，，刚才，他的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在方正离开他之后又像疯了一样“砰砰”乱跳。怎么会这样，他们是朋友啊，方正为什么要吻他？他说了“谢谢”，只是为了感激啊……
　　方正蹲在郑嘉铭呆过的地上，慢吞吞开始收拾。箱子里有郑嘉铭为他准备的大衣、帽子、毛衣、围巾，边角处还塞了几双厚袜子。一直都奔波在路上的方正可以预见，这次的旅行，可能会有点漫长了。
　　秋天是分手的好季节，至于冬天，安静等着春天到来就行了，什么都不要想，顺其自然吧。
　　郑嘉铭醒来时，方正已经在候机厅了。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没有人陪伴的早晨，面包和牛奶显得有些寂寞，不怎么好吃。再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上班时间了。郑嘉铭穿上外套，围上围巾，骑着小绵羊走了好远，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休息。


第11章 双重打击
　　郑嘉铭放下手机，三下五除二，把面前的餐盘扫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下午，郑嘉铭跟打了鸡血似的，服务态度一往无前，看见有人进来就凑上去，但凡客人多看两眼的车他就能说出既专业又吸引人的长篇大论来，当天居然破天荒的卖掉两辆车，之后再想这样动力十足却怎么也做不到了，简直跟大神附身了似的。
　　晚上回家，一栋楼里就自己一个人，郑嘉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方正虽然话不多，但是存在感挺强，尤其经过之前那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吻，郑嘉铭一想起方正就脸红心跳，不想吧，却又忍不住……完了完了，这是人生第二春的节奏啊。
　　打开电视，新闻联播正播到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郑嘉铭一半无聊一半好奇就看了，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难怪方正那么爱看新闻联播，仔细看看，是挺好玩的啊。两个导播的普通话说得真叫一个顺溜，那么长的稿子，怎么做到一字不差呀？全国观众面前，现场直播，挺不容易的，一紧张，说错话，丢脸事小，丢饭碗事大啊！真不容易。
　　索性看了全国天气，北方就不用看了，最近一直大晴天，倒是安徽，很快又要下大雪了。方正他们就等着黄山下雪，下雪好啊，拍完广告他就回来了。
　　“你说你，想要逃，偏偏注定要……”——手机响了。
　　“喂，怎么了？”
　　“没事，躺床上没事干，找你聊聊天。”
　　“方正，你看天气预报了没？安徽后天有大雪！”
　　“真的？那挺好，拍完广告就回家。”
　　“恩，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回头我给你做。”
　　“哈，那我得好好想想。你在干嘛？”
　　“没干嘛，看电视呢，对了，我还没洗澡，不说了！”
　　“……快去快去！”
　　“恩，拜拜！”
　　郑嘉铭对着手机一阵懊恼，干嘛要说那个，晚一点洗澡又不会死！可是，跟方正说不到三句话他就有点hold不住了，他是喜欢上方正了吗？怎么会这么快，他跟柳文浩分手也才……哦，原来他们分开已经那么久了啊。
　　方正闲来无事就上网逛逛，最近他特喜欢去郑嘉铭的网站，也不说话，就是瞎逛。
　　平时看不太出来，郑嘉铭除了长得干净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可是，通过他的文字以及对各种问题的看法，方正觉得郑嘉铭相较于他的年龄已经十分成熟。
　　一直把郑嘉铭当做一般的大学生，天真又愚蠢，普普通通，当然，同性恋这一点不太普通，难道是自己肤浅了？
　　天气预报果然很准确，黄山地势较高，率先下起了大雪，摄制组开始拍摄工作，方正换上合作方提供的羽绒服，在崇山峻岭之间尽情卖弄。他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换几套不同的衣服，和另一名女模搭档着在冰天雪地里秀衣服、秀身材。下雪时并不冷，衣服很保暖，方正里面只穿了件T恤。这种厚度的羽绒服在南方并不怎么适用，主要是面向北方市场，毕竟北方的冬天，户外温度可以低至零下20℃——零下30℃，甚至更低。
　　长春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之前那些全是小case。雪下了两天一夜，城郊的积雪超过成人的膝盖，路面结冰造成好几起严重的交通事故，撒盐车、扫雪车四处奔波，环卫工人累得够呛。
　　郑嘉铭骑着小绵羊一路战战兢兢，最终顺利到达车行。这些天生意惨淡，同事几个闲得快发霉了，坐在一起嗑瓜子、瞎白话，经理看见了也不怎么管，这要是搁以前，绝对是要扣工资的！
　　生意不好，班还是要上的，不过，老板十分人性，说是暴雪袭城，安全为重，这些天早晚工作时间各缩短一小时。
　　郑嘉铭算了算，离过年还有43天，方正明天回来，估计过不了多久公司就该放假了，然后就能一起呆在家里。
　　呵呵，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趁着有空，郑嘉铭给房子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扫除。院子里的银杏早就光秃秃一片了，也就柏树、松树之类的树木还有叶子。郑嘉铭拿着大剪刀，从地下室搬出人字梯，开始专心修剪。
　　忙活半天，进屋喝口水，歇歇脚，郑嘉铭发现手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是方正打来的。
　　“喂，方正？”
　　“我在机场，今天晚上不能登机了，航空公司的人说飞向长春的方向会遇到寒流，不安全。”
　　“哦，那你在安徽呆几天，四处逛逛，等天气好了再回来吧。”
　　“恩，只能这样了。”
　　放下电话，郑嘉铭有些失落，可是一想到方正特地打电话回来，他的心里又很高兴。那天晚上是方正主动的，他应该也是有感觉的吧。
　　弄好屋外，郑嘉铭转战室内，各个角落扫干净，桌椅板凳、茶几橱柜擦干净，地板先扫一遍，再用湿拖把拖一遍，最后用干抹布擦一遍。厕所……洗手台该好好清理了，马桶也要刷干净。对了，还有厨房，油烟机好像不怎么管用，到处是油烟结成的污垢，要好好洗洗。
　　方正打电话时正坐在驶向合肥火车站的大巴上，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归心似箭仍不怎么贴切，他只想给郑嘉铭一个惊喜。
　　“小伙子，给老婆打电话呢？”
　　“呵呵……现在还不是。”
　　“看你这样，迟早的了。唉，我家那臭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旁边的大叔眉眼长得跟郑嘉铭有点像，方正不自觉的就对人家产生好感，两人聊得挺欢。突然间，天旋地转，大巴失去了控制，车里的乘客陷入恐慌，女人、孩子尖叫哭喊，男人们拼命想要维持秩序，却也无济于事。一切发生的太快，前后不过几秒。
　　“小心！”
　　最后一刻，方正俯身护住了那位素不相识的大叔。
　　郑嘉铭觉得最近方正特别爱打电话给他，刚刚不是才打过来的吗？
　　“怎么了？我在大扫除呢。”
　　“请问，你是手机主人的朋友……郑嘉铭先生吗？”
　　“对，我是，怎么了？”
　　郑嘉铭直起身子，感觉很诧异，方正的手机丢了？
　　“你朋友出了车祸，目前正在我院救治，方便的话，请你尽快赶到！”
　　“啊……好好，哪所医院？”
　　“合肥**医院。”
　　“可是，我人在长春……他做手术了吗？”
　　“我们联系了他的同事，已经在做手术了。”
　　“那就好，我马上就出发！麻烦你们，一定要救他，求求你们了！”
　　“我们会尽力。”
　　郑嘉铭瘫倒在厨房，随后又跑到卧室找出所有的存折、信用卡，最终，他拿出了柳文浩留给他的那笔钱。
　　飞机不起飞，只能坐火车。郑嘉铭买了当晚最快的火车，9:45踏上了前往合肥的旅程。时隔两年，没想到，回乡之路竟是因此而开始。
　　火车快到天津时，手机响了，郑嘉铭急忙接通，没想到是柳文浩。
　　“嘉铭，你听我说，先别着急。你爸爸出车祸住院了，阿姨不知道你电话，辗转打给了我，现在叔叔正在合肥**医院。”
　　“你说，我爸也出车祸了？”
　　“是，你别急，我正往合肥去，阿姨说叔叔被一个年轻人救了，伤得不重。”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郑嘉铭几乎要疯了，上辈子的他到底有多么十恶不赦，老天要这样折磨他？！
　　漆黑的冬夜，火车飞速行驶在轨道上，雪，又开始下了。


第12章 归途
　　一路上，郑嘉铭跟兔子挠心似的，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稳，双眼死死盯着手机，既害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又害怕错过，就这样煎熬了近20个小时，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到了合肥。踏上久违的故土，郑嘉铭来不及细细感受，就拦车赶往医院。
　　“你好，请问昨天车祸住进医院的郑成工在哪儿？”
　　“稍等一下……在住院部6楼21号病房。”
　　“谢谢！还有，我朋友也是昨晚送进来的，叫方正，他怎么样了？”
　　“方正是吗？我给你查一下……很巧，他们住在同一间病房。”
　　“哦，谢谢！”
　　急匆匆跑到电梯间，郑嘉铭焦躁的等待着。终于到了6楼，21号近在眼前，郑嘉铭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迟迟不敢迈进。
　　病房里，郑家两夫妇跟方正聊得正起劲。方正左腿骨折，左手手腕上方粉碎性骨折，头上好几处伤口一共缝了三十多针，现在半个头都缠着纱布，左眼还肿得厉害。相比之下，郑爸只是胳膊扭伤，身上出了点血。
　　“小方啊，你疼不疼啊？”隔不了多久，郑妈就要问一声。
　　“还好，聊聊天就没那么疼了。”
　　“那你们聊，我去打点开水。”
　　“好，麻烦阿姨了。”
　　方正其实痛得要命，手术之后不久，麻药的劲过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痛，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说这什么话，多亏你救了我家老郑，不然都不知道……”
　　“哎呀，打个水还啰啰嗦嗦，快去快去！”郑爸最受不了郑妈唠唠叨叨。
　　“都住院了，还是这暴脾气……”
　　郑妈走了，郑爸觉得耳根子清净不少。
　　郑嘉铭正要推门，门从里面开了，看到提着开水瓶的郑妈，郑嘉铭呆愣着不知道说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妈……”
　　“是……嘉铭啊，你怎么……呜呜呜……你个死孩子，还知道回来啊？你爸都搞成这样了，你才知道回来！你个死孩子……”郑妈恍惚着，反应过来后就语无伦次的哭着。
　　“妈，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郑妈抱着郑嘉铭，娘两个堵在门口可劲哭，郑爸在病房里也听见了，并不怎么震惊，只是抿着嘴巴不说话，他知道老婆给儿子去了消息。方正支楞着耳朵，不管怎么听，门外那声音都像是郑嘉铭。
　　郑嘉铭，老郑，长得像，还有那“在外地不方便回来的儿子”……不会这么巧吧？
　　“爸，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郑嘉铭站在门口弱弱地叫了声，郑爸翻过身去，不理他。郑妈叹了口气，踌躇着，最后提着开水瓶出去了。
　　“方正，你怎么样了？”
　　“我还好，你怎么来了？”
　　“医院通知我的，谢谢你救了我爸。”
　　郑爸突然又翻过身来，盯着方正看了一会儿，放心的躺回去——不是那个同性恋，长得一点不像，不然他早就认出来了。
　　“咳咳……你们怎么认识的？”郑爸还是没忍住，问了。
　　郑嘉铭思忖半晌，找了比较贴切又缓和的说法：“我们住一起。”
　　“住一起？”郑爸的声音立马高八度，都住一起了，“之前那个呢？”
　　“分开了。爸，我跟方正是……”
　　“我知道，新朋友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比之前那个强多了。”
　　“之前那个”柳文浩后脚刚赶到，此时就站在病房门口，站了半天也没见他敲门进去。
　　“你是？”
　　郑妈提水回来，就见门口一个男人，手里还提着果篮抱着花。
　　“阿姨，我是柳文浩，您还记得我吗？”
　　郑妈一阵尴尬，最后还是开门让他进去了。
　　柳文浩的到来让沉默的病房陷入随时都会爆炸的状态。
　　“叔叔，您好。”
　　“是你？！你你你你来干什么？谁是你叔叔，你这样的大侄子我可要不起！”
　　“爸……”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小方伤成那样，你好好陪着他就行了。”
　　郑嘉铭抱歉的看了柳文浩一眼，坐回方正床前。
　　“方先生，没想到救人的英雄就是你。”
　　“过奖了，见义勇为，是个人都会做的。”
　　“那也难怪，方先生是当过兵的人，思想觉悟自然要高一点。”
　　方正没再接腔，半真半假地闷哼一声，郑嘉铭立马高度警觉。
　　“方正，你哪儿疼？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想上厕所。”
　　“啊？那怎么办？”
　　柳文浩皱了皱眉，狠狠地瞪了方正一眼。
　　“叔叔，既然您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改天再来看您，祝您早日康复。”
　　“嘉铭，你要不要送送……”
　　郑妈话还没说完，郑爸就火了：“送什么送，没听见小方要方便啊？你也出去！”
　　“嘉铭，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恩，再见。”
　　柳文浩走了，郑妈出去给大家买午饭，医院的饭实在太难吃，病房里就剩郑家父子还有方大病号。
　　“郑嘉铭，我快不行了……”
　　“你是真的要上厕所啊？”
　　“这还有假？”
　　“那之前你是怎么……”
　　“李志成那会儿还没走，现在估计他在交警大队。”
　　“哦，那好吧……”
　　郑嘉铭从床底找出尿壶，慢吞吞掀开被子，再慢吞吞扒开方正的裤子……以下省略若干细节，请读者自行想象~>_<~
　　最终，方正心满意足，长嘘一口气，虽然是以这么羞耻的方式，但是他与郑嘉铭之间也算是有了质的飞跃了吧。
　　自始至终，郑爸盯着墙上的电视，眉毛都没皱一下。郑嘉铭提着尿壶去了洗手间，脸红的跟红富士一样。郑妈提着一拎饭盒进来了，郑爸坚持自己动手，郑妈就坐在一旁跟他吵吵。方正右手虽然伤得不重，但是全身上下都是伤，几乎是动弹不得，郑嘉铭只能亲自喂他吃饭。
　　“等下，先把床摇起来点。我妈买了汤，要不要喝点？”
　　“什么汤？”
　　“放心，没有西红柿。”
　　“好，多谢你了。”
　　郑嘉铭一口饭、一口菜、一口汤的来回朝方正嘴里送，方正来者不拒，连汤里的葱花都吃了。郑爸郑妈在一旁看着，互相递了个眼神。大意如下：
　　“这两孩子感情不错啊，我看小方挺好，比那个姓柳的好。”
　　“废话，人家还是老子的救命恩人呢！”
　　郑嘉铭眼见着饭少了，菜没了，终于停下来。
　　“还有点汤，要不要了？”
　　“不要了，撑得快吐了……”
　　“那你还一个劲吃？”
　　“流了那么多血，不得补回来啊？”
　　“那我晚上给你买点补血的东西吃吧。”
　　“不用了，难得有人喂我吃饭，我瞎说的。”喂个饭居然把方正喂笑了，可惜他一笑立马就塌下脸，太疼了。
　　郑爸没什么大碍，下午就躺不下去了，穿着拖鞋在病房里来回溜达，时不时还想出门去，结果被郑妈给拽回来了。
　　“你急什么啊，大夫说了，得住院观察几天。”
　　“没事观察什么？我明天就出院，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爸，你再住几天，奶奶在大姑家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什么啊，这么多年没回来，你奶奶现在都瘫了，屎啊尿啊都在身上，别人哪能受得了她？我明天就回家，一回家就把她接回来。”
　　郑嘉铭无话可说了，他不知道，原来，这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实在是不孝！
　　晚饭时，李志成过来了。
　　“兄弟，这回可遭大难了！”
　　“别废话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上哪儿？”
　　“广告后期离不开你，你快回去吧，我这儿没事！”
　　“我走了，谁照顾你啊？我们可是兄弟，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兄弟俩一唱一和，郑嘉铭个傻缺凑上去说：“李哥，你回去吧，方正这儿有我呢。”
　　就等这句话了，方正退居幕后，让出舞台给李志成尽情演绎好兄弟戏码。
　　“那怎么行，叔叔还躺着呢，你又要照顾爸爸，又要照顾方正，怎么忙得过来啊？”
　　“没事！小李啊，我明天一早就回家了，小方就交给我们嘉铭，你快回去，别耽误了工作。”
　　“好唻，既然叔叔发话了，那我就先走了。”
　　当晚，李志成登上了回家的飞机，那机票应该是早就订好的。
　　第二天一早，郑爸就勒令郑嘉铭给他办理出院手续，郑妈拦不住，只能收拾收拾跟着回去了。
　　“小方啊，安心住着，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跟嘉铭说，阿姨做好给你带来。”
　　“不用了，阿姨，您快回去吧，奶奶还等着您和叔叔接她回家呢。”
　　“哎，你好好养伤。”
　　都走了，就剩他们俩了。


第13章 独处
　　大概是昨天吃多了，晚上又着了凉，方正的肚子一直“咕噜噜”叫，看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
　　“你是不是想大号？我扶你去洗手间。”
　　“不是……你去找医生来……”
　　郑嘉铭一听这话，吓得不轻，急匆匆找来主治医生。
　　“别担心，这是正常现象。车祸时，腹部多少会有气体淤积，加上病人肺部有轻微的损伤，所以有些胀气。难受的话可以试着把床摇高点，再有就是多喝热水，等淤积的气体排出就没事了。”
　　“谢谢，麻烦你了。”郑嘉铭听了医生的话，这才安下心来。
　　“不客气，有事找我，或者找其他的值班医生都可以。”
　　“好。”
　　郑嘉铭十分听话的帮方正把床摇高，又倒了热水放在床头柜上放凉。
　　“要不，我跟你揉揉肚子吧。”
　　“不用，没那么难受。”
　　“你自己看不见，脸都白了，真吓人！”
　　“那你给我揉揉吧，轻点啊。”
　　“放心吧，疼你就说。”
　　郑嘉铭小心地给方正揉着肚子，方正又疼又痒，偏偏忍着不肯啃声；郑嘉铭看他忍得满头大汗，以为是自己手劲用大了，于是更加轻手轻脚，方正痒得只想笑，可真憋坏了。
　　“郑嘉铭，快，快没了！”
　　“什么？哦哦，知道了！”
　　郑嘉铭抬头一看，输液瓶已经空了，多亏方正看到，不然就要回血了。床头就有按钮，很方便，护士拿着盐水瓶，很快就来了。
　　“方正，21号，对吗？”
　　“是，护士，请问他还有多少盐水没吊啊？”
　　“像他这种程度的伤，要特别注意感染，现在是冬天，比夏天好一点，但也不能放松警惕啊！”
　　“呵呵，是啊……”
　　护士走了，郑嘉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问半天白问了，鬼知道她在说什么。
　　“还要接着揉吗？”
　　“不用了，好像没那么疼了，你歇会儿吧。”
　　“我给你剥个橘子，吃东西头上的伤口不会疼吧？”
　　“疼也得吃，不然不就饿死了。”
　　“是啊，橘子里富含维他命，对你身体有好处。今天你眼睛好像消肿不少，输液还是挺有用的。”
　　“我又想上厕所……”
　　“哦……你等等，我把门关上再说。”
　　有一就有二，三回那么一锻炼，郑嘉铭如今也没一开始那么羞涩了。每天挂水至少有8瓶，大大小小的各种药，难为方正了，就这样，都还是他拼命忍耐直至忍无可忍的结果。
　　“好了吗？”
　　“恩，拿走吧。”
　　郑嘉铭拿着尿壶去厕所倒掉，冲洗干净又放回床底，动作一气呵成。
　　“还要吃橘子吗？”
　　“你洗手了吗？”
　　“没！你嫌脏啊？我都不嫌你，你还嫌自己？”
　　“呵呵，不嫌，你给我剥一个吧。”
　　……
　　柳文浩站在门口，整理好面部表情后，优雅地敲了敲门。
　　“等一下，马上来！”
　　郑嘉铭以为是查房的护士，没想到是柳文浩。
　　“文浩，你还没回去？……那什么，进来吧。”
　　“方先生，今天好点了吗？”柳文浩把礼物递给郑嘉铭，轻车熟路的坐到方正床前。
　　“要喝水吗？哎呀，没水了……文浩你先坐会儿，我去提开水。方正，注意看盐水别吊完了。”
　　“恩，知道了。”
　　“嘉铭，要我帮忙吗？”柳文浩作势要起身。
　　“不用了，你帮我看着方正吧。”
　　郑嘉铭一走，两个人的笑脸立马垮下来。
　　“方先生日子过得不错啊，看你脸色好多了。”
　　“多亏了嘉铭，没日没夜的照顾我。柳总公司那么忙，年关将近，怎么有空来看我？”
　　“怎么说你也是嘉铭的朋友，又是因为救叔叔才伤得这么重，来看看你是应该的。”
　　“柳总客气了。能给我剥个橘子吗？嘉铭说这东西多吃点对我有好处。”
　　“……当然。不过，橘子这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方先生最好少吃点。”
　　“没关系。我手不能动，麻烦你喂我，啊……”
　　柳文浩忍着怒气将一瓣橘子送到方正嘴边，方正却忽然闭上嘴巴。
　　“柳总，你没洗手吧？”
　　“你……”
　　“算了，嘉铭也快回来了，还是不麻烦你了。”
　　“求之不得！”
　　郑嘉铭进来时柳文浩正站在窗前看外面的街道和积雪，方正半眯着眼睛，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又有哪儿疼。
　　“文浩，喝水吧。”
　　“谢谢。”
　　“方正，要不要喝水？”
　　“恩，是有点渴了。”
　　郑嘉铭将事先准备的凉开水与热水混合，插上吸管递到方正嘴边。
　　“烫吗？”
　　“刚好。”
　　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柳文浩几乎怀疑毛宁的话是不是一个陷阱。
　　“嘉铭，看你忙成这样，我给方正请个护工吧。”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做的挺好的。”
　　“嘉铭，你不会不自在吗？你的性子那么容易害羞。”
　　“……怎么会，我跟方正……他是我男朋友啊。”
　　“毛宁都跟我说了，嘉铭，你不必这样做，我不会缠着你，你干嘛这样委屈自己？”
　　“我……”
　　“柳总，郑嘉铭和你分开有大半年了吧，他的事你已经没权利管了。”方正最看不得自以为是的人。
　　“难道你有？你以为你真是嘉铭男朋友了？方正，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今天躺在病床上，我绝对会让你好看！”
　　“柳文浩！方正都这样了，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嘉铭，他……”
　　“你走吧，文浩，该说的话那天我都说了，你再这样，我怕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方正眯着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柳文浩吃瘪。柳文浩深觉在“情敌”面前失了面子，原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脾气，终于破了功。
　　“好好！我走！我还不信了，离了你郑嘉铭，我柳文浩还不过日子了！”
　　柳文浩摔门出去了，郑嘉铭好一阵沮丧，方正绞尽脑汁，正想说些安慰的话，郑嘉铭却开口了。
　　“你也看到了，他就是这样……这才是柳文浩……”
　　柳文浩的行为宗旨是“你不让我舒服，我就让你更不舒服”，当晚就有新的病人入住，聒噪非常。郑嘉铭被迫让出临时占来□□的病床，坐到凳子上。医院的病床似乎突然就紧张起来，郑嘉铭不得不想到柳文浩。之前的两晚他都是睡在旁边的空床上，现在突然就从别的房间转来了病人，他没地方睡觉倒没什么，就是新来的病人话太多，影响方正休息。
　　“嘉铭，上来睡吧。”
　　“没事，我坐着就行，你睡吧。”
　　谁睡得着啊，大半夜了，隔壁床的大叔还在鬼哭狼嚎。不就割了盲肠，有那么疼吗？不是还有止痛药吗？
　　“上来吧，别着凉了，你要是病倒了，谁来照顾我？”
　　“万一弄疼你怎么办？”
　　“我伤的都在左边，你睡我右边就行了。”
　　“那好吧，我小心点。”
　　“恩，外套脱了再上来。”
　　方正人高马大，一个人睡床上还凑合，郑嘉铭虽然瘦，到底是个成年男人，俩人睡一起，实在是有点挤。
　　郑嘉铭也不敢挤到方正，半个身子都在床外边，只能用凳子挡着。方正在军队里什么情况没遇到过，大叔的哭喊对他似乎没太大影响，受罪的只有郑嘉铭而已。这些个事，柳文浩要是知道了，估计肠子都得悔青。
　　也不知什么时候，大叔可能是哼哼累了，睡过去了，郑嘉铭也疲惫的陷入沉睡之中。
　　半夜里，一个不小心，郑嘉铭险些从床上翻下去，方正从睡梦中惊醒，一把将他拉进被窝里，结果自然扯动了伤处，疼得汗都出来了。
　　“方正，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嘘……小声点，旁边那位好不容易睡下了。我没事，你先别动，是有点疼……”
　　郑嘉铭不敢动，头就挨在方正胸口上，他看不到方正的表情，但也不敢抬头。方正觉得渐渐没那么疼了，可就是不松手。
　　一只手慢慢将郑嘉铭搂紧，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窗外是灯火通明的街道，即便有窗帘，郑嘉铭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方正的每一根睫毛。方正的眼睛不大，单眼皮，但是炯炯有神，他的眉毛又浓又黑，很有一股正义的感觉。
　　方正与郑嘉铭对视几秒，然后摸了摸他的头：“有什么好看的，快睡觉。”


第14章 轻吻最是深情
　　这是久违的一夜安眠，郑嘉铭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冬天就是这样安静、祥和，每天晚上都可以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天也放晴了。郑妈带着大包小包来到医院，前前后后的来回忙活。
　　“妈，你歇会儿吧，那些事情我都能做。”
　　“我下午就要回去了，你歇一会儿是一会儿。”
　　郑妈把整个病房都打扫一番，邻床的大叔直道谢。
　　大叔也挺可怜，据自述，大叔是合肥人士，儿女都不在身边，老婆每天就知道打麻将，他阑尾炎发作差点疼死，还是邻居给打的120。
　　“小方，这是家里给炖的鸡汤，市面上买不到的，吃稻谷的三黄鸡，你都给喝了才行啊。”
　　“好，谢谢阿姨，您先放着吧。”
　　“待会儿让嘉铭喂你。”
　　“妈，方正刚吃过早饭，现在哪吃得下去啊？”
　　“那就中午再吃，反正有保温桶，实在不行拿去微波炉那边加加热，五毛钱就行了，我口袋里有零钱。”
　　郑嘉铭根本不是郑妈的对手，不过三回合就败下阵来。
　　“阿姨，叔叔怎么样了？”
　　“他好着呢，前天就回去上班了。”
　　“这么快，叔叔身体没事？”
　　“他说没事，县里杂事多，这也快过年了，人手不够。”
　　“原来叔叔是政府工作人员……”看着不太像。
　　“说得好听，就是给人民当牛做马的，还不如教书育人呢！”
　　“妈，你怎么有空到处跑，现在学校快期末考试了吧？”
　　“今天星期天，不然我哪有功夫过来。”郑妈终于坐下来了，“小方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是做家具生意的，母亲，在我5岁时就去世了。”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没事儿，以后有阿姨疼你！”
　　郑嘉铭大概可以猜到一些，难怪方正不让他通知方则，看来是与家里关系不和。方则虽说是后妈的孩子，但是，看他们兄弟的关系还不错，那就是跟父亲或者后妈关系不好了。
　　相比之下，同为gay的郑嘉铭称得上是阖家幸福了。
　　下午，郑嘉铭把母亲送到门口，郑妈算是功成身退了。回去的时候，方正正在揉眼睛。
　　“哎，你干嘛啊，不能揉，感染就麻烦了！”
　　“痒死了……”
　　“这说明快好了，别揉，我给你吹吹。”
　　方正忍着不去碰，让郑嘉铭给吹了几下。
　　“今天什么日子了？”
　　“腊月初一，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怎么了？”郑嘉铭无事可做，对着墙上无聊的电视剧发呆。
　　“腊月初一，我生日。”
　　“啊？！你不早说，现在我上哪儿给你找礼物啊？”郑嘉铭对方正的了解还不够，到现在才知道人家生日。
　　“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礼物，你陪我随便过一下就行了。”
　　“怎么过？”
　　“在部队里就几个兄弟喝喝酒、唱唱歌……”
　　“打住！还喝酒，你身体可以吗？唱歌，你肺好透了吗？”
　　“那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郑嘉铭出去提开水，回来时方正居然已经睡着了。眼睛消肿，头上的绷带也换了干净的，现在的方正总算有点平常的样子了。郑嘉铭刚到医院那会儿，方正满头满脸都带着点血，头发上、眼睛里结着血痂，半边脸肿着，左眼根本睁不开，腿和胳膊都打着石膏，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作为模特的方正，要是毁容了可怎么办，郑嘉铭现在总算放心了。
　　昨晚没睡好的方正一觉睡到晚上7点，最后还是饿醒的。
　　睁开眼睛，没开灯，郑嘉铭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扭头看看，乖乖，大叔也不见了，这是做梦啊还是闹鬼啊。
　　“郑嘉铭？郑嘉铭！哪儿去了？”
　　叫了半天没人应，然后，门忽然开了……
　　“祝你生日快乐！”一个护士进来了。
　　“祝你生日快乐！”又一个护士进来了。
　　“祝你生日快乐！”再一个护士进来了。
　　“祝你生日快乐！”邻床的阑尾炎大叔进来了。多说一句，大叔唱的真难听。
　　大家开始一起唱“Happy birthday to you”,最后，郑嘉铭捧着一个水果蛋糕进来了，蛋糕上点着几根蜡烛，他走的很慢、很小心。
　　“方正，生日快乐！吹蜡烛吧！”
　　方正憋足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肺部还是不太舒服。
　　“开灯吧，看不见了。”
　　三个护士笑眯眯站在一旁，郑嘉铭把蛋糕放在凳子上，开始切蛋糕。
　　“我问过医生，今年的生日你就吃水果吧。”
　　大叔和护士姐姐们都分到了美味的蛋糕，庆祝之后，护士门回了护士站，大叔也爬进自己的被窝，郑嘉铭用小叉子喂方正吃水果。
　　“怎么样，是不是挺感动的？这水果蛋糕可是我跑了很远才买到的。”
　　“恩，很感动。再给我片猕猴桃。”
　　“你的语气一点也不真诚。”
　　“因为我觉得很幼稚。”
　　“大家的生日都是这么过的，你得适应，这里又不是部队。”
　　“恩。今晚你就让我吃这个？”
　　“我买了饭菜，在保温桶里放着呢，你现在就要吃吗？”
　　“我刚就是饿醒的。”
　　“哦，那你等一下，先把这些水果吃了。”
　　“不吃了，太甜，你吃吧。”
　　喂完方正，郑嘉铭开始填补自己的五脏庙，蛋糕还剩很多，他就吃蛋糕吧。水果蛋糕还挺贵的，郑嘉铭决定要将其全部消灭。
　　“方正，你胡子怎么长这么快？我昨天晚上才给你刮的……”
　　“扎到你了？”方正跟大叔一起看着无聊的战争片，顺便甩过来一个眼神。
　　“晚上睡觉肯定会扎到，我再给你刮一下？”
　　“随便你。”
　　刮完胡子，郑嘉铭又给方正洗脸、擦手、擦身子，最后连脚都擦了。老天保佑啊，幸亏方正没有香港脚。
　　忙了半天，郑嘉铭关上洗手间的门，开始洗澡。郑妈带来新的换洗衣物，居然还有沐浴液，真是太好了，前几天净凑合了。
　　晚上，郑嘉铭躺到方正旁边，两个人都不困，但是也没话说。大叔早就睡着了，幸福的打着鼾。
　　“你洗澡了？”
　　“是啊。”
　　“什么味道，这么香？”
　　“沐浴液的味道，我妈带来的。”
　　“恩。”
　　又是一阵无语，方正慢吞吞拿出右手，再慢吞吞将郑嘉铭揽进怀里。
　　“冷不冷，过来点。”
　　“不冷，别乱动，伤口还没长好。”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
　　“郑嘉铭。”
　　“恩？”
　　郑嘉铭抬头，方正的眼里再次闪现出那晚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然后，两个人的脑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贴到了一起。
　　这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像被风吹着的羽毛，轻飘飘的，不怎么真实，可是却舍不得落地。
　　郑嘉铭把头缩进被窝里，半天不敢动弹，方正摸摸自己的嘴唇，这种感觉真不错。
　　一只手慢慢盖到方正肚子上，然后小心地帮他揉着肚子。
　　“不疼了，别揉了。”
　　郑嘉铭也不听，估计是太尴尬，手闲不住。
　　“郑嘉铭，出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说吧，我听得见。”
　　“出来。”
　　郑嘉铭很没出息又把头伸出去了。
　　“你就不能看着我？”
　　“你太高了，我人就这么长，只能到你脖子啊。”
　　“那你就抬起头，看着我。”
　　“现在能说了吧。”
　　郑嘉铭仰着脖子看着方正，这姿势挺难受的，方正偏偏又不说话，没一会儿他就坚持不下去了。正要缩回去，方正的右手环过郑嘉铭的脖子，抬起他的脸，四片嘴唇再一次贴到一起。
　　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什么风中飘动的羽毛，方正像一个踏遍万里黄沙才找到水源的旅人，用尽力气汲取郑嘉铭口中的气息。
　　两个人用的同一支牙膏，橙子味的。
　　郑嘉铭感觉到，方正在用舌头抵他的牙齿。
　　好吧，他赢了。
　　唾液在黑夜中交换，还伴有小小的一点点情-欲的味道。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郑嘉铭试图用眼神叫醒方正，可他正吻得如痴如醉，怎么也叫不醒。原谅他吧，二十来岁的大男人，血气方刚……
　　只希望大叔一夜安眠，千万不要醒来，否则，郑嘉铭担心大叔再也醒不来了。
　　“郑嘉铭，我怎么样？”
　　“还好。”
　　“还好？”
　　“很好。”
　　“恩，那你看，我们要不就在一起吧。”
　　“……知道了，快睡觉，我困了。”
　　“好，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喜欢方正和郑嘉铭之间的感觉


第15章 回家
　　一大早，李志成打来电话，说是负荆请罪。
　　“兄弟，我不是故意的，你弟弟问来问去，我一激动，说漏嘴了。”
　　“没事，他们迟早会知道。”
　　“你做好准备啊，估计他们很快就到了。”
　　“恩，挂了。”
　　果不其然，下午，方则和方正他爹就到了。
　　郑嘉铭想象中的方爸应当是电视里那种精瘦、微微秃头、喜欢眯着眼睛、不苟言笑、看上去像老狐狸一样的有点老顽固的商人，结果，方爸身材高大，体重过百（公斤），慈眉善目，对谁都一脸笑容，唯一符合的大概就是秃头了。
　　“方正，干得好，不愧是我儿子！”
　　方爸坐在床边一个劲夸方正，结果儿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方则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很是无聊。
　　“哥，爸说要接你回家，马上就过年了。”接收到方爸无数个眼神讯号，方则不太情愿的做了夹心饼干。
　　郑嘉铭以提开水为由出去了，给人家留下单独的空间。大叔早上也被女儿接回家了，走之前高兴的不得了。
　　“方正啊，刚才那孩子是……”
　　“男朋友。”
　　“……哦……男朋友……那个，我给你订好机票了，明天我们一起回长春？”
　　“我现在不能动。”
　　“这个你放心，我来处理。”
　　“我打算跟郑嘉铭一起过年，你们先回去吧。”
　　方爸有一瞬间似乎是要发作，一看大儿子手脚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大过年的，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再说了，你当兵这些年一直不在家，好不容易一家可以团聚了，你阿姨一早就在准备了，你房间还换了新的装潢……”
　　“反正这么多年都你们几个过年，今年也不差我一个。”
　　“你……方正，你怎么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你爸爸！”
　　“多谢提醒了，爸…爸…”
　　眼看着老爸就要发火，方则再也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挽住老爸。
　　“爸，飞机上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我都没怎么动，现在还饿着呢！咱们先去吃饭吧，顺便给哥带点汤什么的回来。”
　　方爸没吱声，郑嘉铭很快就回来了，他朝郑嘉铭点了点头算作招呼，带着方则气呼呼的走了。
　　“你爸他们怎么走了？”
　　“中午没吃饱，找吃饭的地方去。”
　　“……你们是不是聊得不太愉快啊？”
　　“没有啊，我们就这样。”方正一本正经的看着郑嘉铭，“今年过年我去哪儿？”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动，估计得在医院过年了。”
　　“什么？”
　　“呵呵，开玩笑的，我爸妈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今年过年你可以去我家。”
　　“收拾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回家过年？”方正笑了。
　　“额……这不是你腿脚不方便嘛，难道你还要回北方？”
　　“没，就去你家，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说是说了，有没有“说好”那就难说了。
　　郑嘉铭没说话，心里挺同情方正，但是又不能怪方爸爸，他一个外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哪有资格对别人品头论足，自己还不是过得一团糟。
　　方爸回来之后，郑嘉铭跟他说了方正去他家过年的事，方爸想到之前方正对他说话的那个态度，也没多说什么，天还没黑就带着方则走了。
　　“哥，等你好了，记得回家一趟，爸其实挺想你的。”方则借口临行前上个厕所，溜到方正跟前说了几句悄悄话。
　　“知道了，你乖乖听话就行了。明年就高考了吧，多上点心。”
　　“哎呀，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我走啦，爸还在外面等我呢。”
　　“快滚！”
　　“得令！”
　　又住了两周，方正在郑家母子的保护之下搬到了郑嘉铭家。
　　“哎哎，妈，小心点，那椅子搬走，挡住轮子了！”
　　“慢点慢点，别磕着小方的腿。”
　　方正坐在轮椅上，郑嘉铭推着他，总算进了家门。
　　单门独户就是好，两层的小楼房，有自己家的院子，也不用爬长长的楼梯。
　　“小方啊，你房间就在一楼，跟嘉铭隔壁，要有什么事你就叫他，听得见。”
　　“知道了，谢谢阿姨。”
　　“你叔叔还没下班，晚上吃饭就能见到了。”郑妈说完话就打算回厨房继续忙活，半道上又折回来，“嘉铭，你带小方去他房间看看啊。”
　　“啊，好！”
　　郑嘉铭推着方正进了房间，这里原来是空着的，也就亲戚在家里过夜的时候偶尔睡几晚。家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郑嘉铭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去学校呆了一学期，现在放寒假就又回家了一样。妈妈似乎也忘了他离家两年的事，只是忙着招呼方正，这一点让他既开心又愧疚。
　　“谁来了？啊？谁来了？”
　　一个苍老却精神的声音闯进来，方正一回头，就见又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进来了。
　　“奶奶，我回来啦！”
　　“你讲什么？”
　　“我说，我回来啦！”
　　“哦哦，放假了？什么时候到家的？”
　　“刚刚到。奶奶，你身体怎么样？”
　　“你讲什么？大点声音讲，我听不见你讲什么！”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
　　“好，身体好啊。”
　　郑嘉铭猛然清醒了，一切都只是假象，两年的时光真真切切的存在过，他错过了很多永远也回不去的日子。
　　“这是你奶奶？”
　　“恩。”
　　方正滚动轮椅，凑到郑奶奶身边，大声喊道：“奶奶，你好啊！”
　　“好，你也好。你是哪个，可是佳佳同学啊？”
　　方正憋着笑，“佳佳”这个名字真是……
　　“我是他朋友，不是同学。”
　　“哦，我晓得了，男朋友是吧，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方正这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郑嘉铭也一阵尴尬，只能先哄过奶奶。
　　“奶奶，我还在上学，不能结婚。”
　　“是不错，念书重要，那你要好好干，不能学坏，不然注意你老头揍你！”
　　“恩……”
　　说着说着，郑嘉铭的眼睛就红了。原本，郑奶奶耳聪目明，结果不幸患上老年痴呆，头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现在，奶奶又瘫痪，耳朵也聋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她是真的老了。
　　“别难过了。”
　　“没事……我奶奶耳朵不好使，你跟她说话得用喊的。还有，她有时候神智不怎么清楚，一直把我当孙女来着，你别介意。”
　　“不会，你奶奶很好，很可爱。”
　　两人陪着郑奶奶到院子里聊天，没一会儿就喊得口干舌燥，方正怀疑自己的肺压根就没好透，不然怎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嘉铭，桌子收收，吃饭了。”
　　“好，马上来。”郑嘉铭赶忙站起来，“你跟我奶奶再聊会儿。”
　　郑嘉铭一走，郑奶奶就不乐意了。
　　“佳佳干什么去了，怎么不睬你啊？你们两个关系处得什么样啊？”
　　“他去收拾桌子，快吃饭了！奶奶，我们关系很好，您放心！”
　　“哦，那就好！你嗓子怎么哑掉了，可是感冒？”
　　“这您都能听出来？”方正有点惊讶，声音不自觉就回到平常的音量。
　　“你讲什么？”
　　“没什么，吃饭了！”方正继续喊话。
　　郑奶奶和方正坐着轮椅，自然就不能坐在桌子旁边吃饭了，最后，郑嘉铭收拾桌子也是白搭。幸好家里有一个小方桌，高度刚刚好。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四周，方正左手吊在胸前，右手运用自如，郑嘉铭如今只要时不时给他夹夹菜就行了。郑奶奶在吃饭时十分沉默，老人家信奉的是食不言寝不语。
　　“小方，菜可吃得惯？”
　　“阿姨，放心吧，我在部队里有什么吃什么，不挑食。”
　　郑嘉铭闻言白了方正一眼，随手给他夹了一大块西红柿炒鸡蛋。
　　“小方，快尝尝，这个菜虽然平常，但是营养价值高。”郑妈看见儿子对男朋友这么“体贴”，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呵呵，好……阿姨，您也吃，别就我一个人吃啊。”
　　趁着郑嘉铭给郑奶奶夹菜、郑妈低头吃饭的空，方正把菜夹回到郑嘉铭碗里。郑嘉铭不疑有他，继续吃饭，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往碗里夹过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


第16章 从同居到同居
　　方正因为手脚都打了石膏，住院至今还没有洗过澡，每次也就是靠郑嘉铭帮他擦擦身子，洗洗脸什么的。今天是方正出院的日子，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给他好好洗个澡。
　　哦，除了郑嘉铭。
　　一听终于要洗澡了，饶是方正这种在部队里“见过世面的人”也忍不住在心里小小欢呼了一把。没有试过二十多天只擦身子不洗澡的人无法理解方正心中的痛！
　　“爸，这要怎么弄啊？”
　　首先是衣服的问题。
　　“拿剪刀来！”
　　“咔嚓”几下，所有的衣领、袖口、裤脚都被剪到可以遮羞的最低限度，方正倒是一点也不脸红，任由郑爸折腾。
　　“好了，你妈把水也放好了，你扶小方进去，帮他洗澡。”
　　郑爸说完带上门就出去了，郑嘉铭愣在原地，方正拿右脚踢了踢他：“喂，水该凉了。”
　　“哦……那个，我扶你进去吧……”
　　扶方正进浴室是个力气活，这还是建立在他一只手、一条腿几乎完好无损的条件之下。郑嘉铭无法想象，如果方正全身瘫痪，那样的结果有多恐怖。
　　“脱啊，我不能弯腰！”
　　“急什么，我在考虑怎么下手……要不，我把它整个剪开吧？反正这衣服也没法穿了，这样更方便。”
　　“那你快点。”
　　郑嘉铭冲出浴室拿剪刀，深吸一口气又开门进去了。手起（剪）刀落，很快，方正全身上下就剩最后一小块布料了。
　　“干脆都剪了。”
　　“其实……穿着内裤洗澡也不是不行……”
　　“你试过？”
　　“小时候就是，游泳什么的……”
　　“郑嘉铭，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不是五岁小孩子，剪！”
　　“好吧……”
　　最后一块布料也没有了，这才是真正的坦诚相见。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又不是你，脸皮那么厚……”
　　“对啊，被看的是我，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别废话了，还要不要洗澡了？胳膊抬起来！”
　　……
　　洗完澡之后才认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脱衣服可以用剪的，那么，穿衣服呢？
　　“方正，你在床上躺着，别急啊，我们很快就会想好办法！”
　　“好冷啊……”
　　“那个，我把空调打高点，再给你加床被子，别急啊……也别生气，你得静养。”
　　结果，方正艰难的穿上被剪开的干净衣服，郑嘉铭拿着针线帮他缝好领口、衣袖、裤脚。
　　“别动别动，小心扎到脖子。”
　　“怎么这么慢？我头都仰半天了。”
　　“还不是因为你，万一我一不小心扎破你大动脉，乖乖，你就那啥了！”
　　“好了没？”
　　“恩，等我把线头咬掉啊。”
　　“喂喂，你咬到我脖子了。”方正夸张了，其实才刚碰上而已，他只是不习惯这种别样的触感。
　　郑嘉铭的嘴唇并不像方正那样薄，同样的也不像他的那样硬邦邦的，很软，温温的，碰到脖子，痒痒的，很……
　　“郑嘉铭，你过来。”
　　“怎么了？”郑嘉铭把针线放好，一脸无辜的凑过来，“唔……你怎么……”
　　恢复完好的右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郑嘉铭被方正死死地压在怀里，倒也不是挣脱不开，只是害怕碰到方正的伤口。方正像是饿极的野狼，半眯着眼睛，疯狂的吻着郑嘉铭。
　　郑嘉铭觉得胸口胀痛，可是方正丝毫不顾他的挣扎，一只右手紧紧地捆缚着他，令他动弹不得。郑嘉铭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柳文浩，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情人，只是偶尔情动或是喝多了酒才会对他……恩，大约可以说是粗鲁一点。郑嘉铭觉得，在这里，粗鲁算不上贬义词。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感觉到郑嘉铭的走神，方正稍稍用力，咬了他一口，郑嘉铭想要痛呼出声，结果就被方正抓住时机，将火辣辣的舌头伸进他嘴里。没错，就是“火辣辣”，方正爱吃辣，晚饭吃了水煮鱼，郑妈为了方正没少放辣。
　　郑嘉铭是典型的南方人，口味清淡惯了，即便是离家的这两年，也没什么改变。残留在方正嘴里的辣味并不强烈，远在郑嘉铭的承受范围内，可他就是觉得有点受不住，太激烈了。感觉就像两条在锅里翻滚追逐的水煮鱼，越来越热，越来越辣。
　　方正放开郑嘉铭的时候，郑嘉铭已经满脸通红。
　　“怎么样？”方正挺满意，一脸骄傲。
　　“好辣！”
　　“……”
　　“以后吃完辣的东西得漱口，不然就别碰我。”郑嘉铭狠狠地瞪了方正一眼，跑进洗手间刷牙去了。
　　“喂，郑嘉铭！”方正坐在床上，气得大吼。
　　终于到了上床休息的时候了，郑嘉铭关了灯，躺倒在久别的被窝里，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和满足。方正已经被他安顿好了，现在他也能好好休息了。不得不说，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郑嘉铭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神经，根本没有好好睡过一晚。
　　就在郑嘉铭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隔壁传来了“扑通”一声，紧接着是方正压低声音的痛呼，然后，郑嘉铭跟条件反射一样醒过来了。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嘴上不乐意的抱怨，郑嘉铭还是一脸紧张的赶到隔壁，方正已经支撑着坐了起来，正努力想要爬回床上。
　　“喂喂，你别动，我来了！”
　　郑嘉铭急匆匆冲上去，有了他的帮助，瘸子方总算回归了大本营。
　　“这张床比医院的宽多了，你怎么还睡掉下来了？”
　　“翻了个身。”
　　“真厉害！你快点睡吧，已经不早了。”郑嘉铭坐到单人沙发上，没好气的瞪了方正一眼。
　　“你不睡？”
　　“你待会再掉下来，我还得跑过来。再说了，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哈，你是要一直看着？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现在是病号，而且，我爸妈也不希望你有什么事……”
　　“你爸妈，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不想……”
　　“上来吧，这床够宽了。”
　　“还是不要了吧。”
　　“你又不好意思了？”
　　“没有。”郑嘉铭乖乖爬上床，方正心说这一跤摔得挺值。
　　郑嘉铭依旧睡在方正的右边，方正还十分大男人的要郑嘉铭把头枕在他胳膊上。郑嘉铭拗不过方正只好妥协，最后迷迷糊糊的也就睡过去了。
　　方正现在是老猫枕咸鱼，哪睡得着啊！
　　郑嘉铭觉得脸上痒痒的，半梦半醒的以为是蚊子，这大冬天怎么还有蚊子啊，真讨厌！然后一巴掌拍上去，方正“啊嗷”一声，惊醒了郑嘉铭。
　　“你干嘛？！”
　　方正双眼通红，一眨不眨的盯着郑嘉铭。
　　“对不起啊，我以为是蚊子……”
　　方正收拢手臂，郑嘉铭的脸瞬间被他凑到眼前，然后就亲密无间了。
　　四片嘴唇碰到一起，冷的、热的，柔软的、坚硬的，薄的、厚的，紧张的、急切的……
　　“可以接吻了吧？”
　　“啥？”
　　“睡前刷过牙了，不辣。你要不检查下？”
　　“额……”
　　方正一往无前，郑嘉铭半推半就，然后，方正的舌头就成功地混入敌营，四处点火。
　　郑嘉铭觉得他的肺都要爆炸了，一直推拒着，可方正却总是欲罢不能的样子，完全被情-欲给淹没了。
　　“方正！别这样，你还没好……”
　　郑嘉铭终于不再一味顾忌方正的伤，用力推开了他——就是嘛，这样的急色鬼哪里像是有事！
　　“你不想吗？”
　　“啊？我……可是你现在……”
　　“告诉我，你想不想？”
　　“……”
　　“你也是想的，是不是？想我吻你吗？”
　　方正一边说着引诱的话，一边慢慢将郑嘉铭往回拉，终于，两人又回到了唇舌交汇的状态。


第17章 热夜
　　吻着，吻着，情况就变了。
　　方正的手渐渐下移，伸进郑嘉铭的睡衣里，来回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和窄腰，最后居然伸进睡裤里，开始揉弄他紧翘的臀部。
　　“唔……方正……你的手别……”
　　“嘉铭，把衣服脱了，来，快点。”
　　“可是……”
　　“我现在手脚不便，你自己来吧。别害羞，快点。”
　　郑嘉铭挣开方正，脸红得不像话。
　　“你都这样了，还有功夫想那些！睡觉吧……”
　　郑嘉铭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哀求，在方正听来颇有些示弱的味道，令他心情大好，于是更加放不掉手了。
　　“呵呵……你真是……”方正摸了摸郑嘉铭的头，“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今天晚上就是想！”
　　“啊……你放开！方正，你还伤着……”
　　方正凭借一只右手和郑嘉铭对他伤处的顾忌，不停地在郑嘉铭口中肆虐，紧接着又转移到他的胸前，最后一把握住了郑嘉铭下-身。
　　“你……恩……放手啊！”
　　“郑嘉铭，你都硬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呵呵……”方正手上一使劲，郑嘉铭怪叫一声，一下子整个人都软了。
　　“怎么样，舒服吗？”方正一边压低嗓子在郑嘉铭耳边磨蹭，一边奋力用粗糙的大手取悦他，郑嘉铭只觉得全身都像是在火炉上烘烤着，只能意乱情迷的不停蠕动着身体，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郑嘉铭内心挣扎万分，一方面担心方正的伤，另一方面却又受不了这样近在眼前的、唾手可得的、赤-裸-裸的诱惑，甚至不需要他点头，只要抗拒的力度稍微减弱一些，方正就可以立刻带给他久违的快乐……可是，郑嘉铭还没准备好。
　　跟柳文浩分手以来，郑嘉铭过得跟个苦行僧似的，每天清汤寡水，最多偶尔自己动动手解决一下，突然有了可以交往的对象当然好，不只是身体上，更是心灵上的慰藉，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
　　不是矫情，反正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小子了，也不在乎被身为同-性-的方正压在下面，只不过，这样发展似乎快了点儿，不符合郑嘉铭一贯的尿性啊！
　　这样想着，好像突然间内心隐约的抗拒也就有了解释，郑嘉铭也开始坚定起来，慢慢的推开了方正。方正虽然有些意-乱-情-迷，到底也不是个急-色-鬼，看到郑嘉铭是真的不愿意，也就没逼他，只是那脸色肯定好看不起来。
　　郑嘉铭带着些歉意看着方正涨红的脸，他已经平息下来，方正却还在喘气。
　　明明出车祸弄得一身伤，现在即使有所恢复也还是胳膊和腿都打着石膏，就这样还是不消停的方正完全告别了早先郑嘉铭对他的映象，什么冷面模特，什么退伍军人，净扯淡！明明这么可爱，这么有些有肉的一个人啊，瞅瞅那短短的发茬，搭配着这张憋屈的脸，真是帅极了！
　　本来还挺过意不去的郑嘉铭有些担心方正会不高兴，虽然那脸色明显已经不高兴了，可是，一看到方正的大秃瓢，再想想刚刚发生的那一出，郑嘉铭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方正觉得自己也算是个人物了，这种时候都能悬崖勒马，实在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可是都这样了，郑嘉铭居然还敢笑话他！
　　“不是笑你……不是，是笑你没错，但是……哎呀，哈哈哈……”
　　“你别得意，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方正想想也挺逗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求-欢不成还把对象逗笑了，摇摇头，罢了。
　　“你要不要去洗手间？”
　　郑嘉铭试探着讨好，这时候主要任务是把方大病号哄好喽。
　　“去洗手间干嘛？”方正想着，他刚上完厕所不久，没那么多尿。
　　“你这个……不用解决下吗？”郑嘉铭指了指小方。
　　方正低头瞅了瞅自己被顶起来的裤裆，抬起完好的右手挠了挠光头，唉，头疼啊……
　　郑嘉铭吸了一口气，狠狠道：“我可以帮忙！”——算作补偿好了。
　　方正看了看郑嘉铭视死如归的样子，笑着拒绝了。
　　“得了吧，你再撩我，我可真的把持不住了啊！”
　　“不是，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方正躺回去，无所谓道：“过一会儿就好了，这点忍耐力我还是有的。”
　　郑嘉铭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看样子方正是真的不打算管了，他也就慢慢挪回了另一边，躺下了。
　　“你要睡觉吗？”
　　“嗯呐，不睡觉干嘛？关灯吧。”
　　“好。”
　　郑嘉铭坐起来，正要去够墙上的开关，门开了。郑爸披着大衣站在门口，跟郑嘉铭四目相对，一时间尴尬到极致。
　　“爸，你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睡在这儿？”
　　父子两人同时开口，又是另一番尴尬。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厚脸皮的方正：“我刚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嘉铭担心我睡不好，在这儿看着我。”
　　“哦哦，没摔坏吧？”
　　“没事儿，就是吓了一跳。”
　　“那就好。”郑爸吸了吸鼻子，“那什么，那你们早点睡。”
　　“好，叔叔晚安。”
　　“恩，我上去了。”
　　郑爸转身把门关上了。
　　郑嘉铭和方正面面相觑，末了互相做出吓死了的表情。
　　“哎呀，叔叔来的时候太准了，活生生给我吓回去了。”方正指的是小方，郑嘉铭偷偷瞄了一眼，果不其然。
　　“还笑？揍你哦！”
　　“呵呵，对不起。睡觉吧，我关灯啦。”
　　“恩，关吧。”
　　“晚安。”
　　“晚安。”
　　方正并不觉得尴尬，现在他也不指望近期就和郑嘉铭做到最后一步了，他可以理解郑嘉铭，毕竟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郑嘉铭似乎对他很上心，可是又常常让他觉得难以琢磨，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既无语也有趣。不过，方正并不担心，他有足够的自信来赢得郑嘉铭，不管将来怎样，起码眼下，他想要赢得他的一切。
　　但凡是他看上的东西，从没失手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方正觉得郑嘉铭其实是一个有趣的人，很会照顾人，性格也不错，这正是现在的他所需要的伴侣。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常常顶着巨大的工作压力，忙得焦头烂额，郑嘉铭的出现让他感到踏实、轻松，他忍不住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郑嘉铭在方正的怀里睡去，他似乎总是这样，一开始好像对别人充满戒心，熟识之后，很快就对别人疏于防范，神经比较大条。方正就着月光看了看郑嘉铭的脸，不得不说，冬天的月亮格外亮，照在人脸上有特殊的美感，就连郑嘉铭那张普普通通的脸都好看起来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睡得这么香，我可是一点也睡不着……”方正亲了亲郑嘉铭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可以了不……┑(￣Д ￣)┍


第18章 萌芽
　　郑嘉铭又何尝睡得安稳啊。
　　算算时间，跟柳文浩分开有一年了，认识方正也快一年了。这一年，郑嘉铭过得真可算是波澜起伏。想着安安稳稳上完学，毕业了找个踏实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也可以养活自己，何况还有心爱的人陪着自己。结果，本以为会共度一生的爱人离开了，上得好好的学也坚持不下去了，郑嘉铭甚至怀疑，全校的学生都认识他了。
　　呵呵，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夜成名的时候，却是以那种方式。
　　方正是个变数，郑嘉铭从未考虑过生命中会有另一个男人出现，不管是方正还是别人。
　　这样说起来，郑嘉铭也是少有的痴情了吧。
　　痴情？准确来说这并不算是痴情，他只是觉得情人之间也应该像夫妻一样忠诚，与性别无关，与痴情多情花心滥情也无关，纯粹个人的爱情观和价值观。他的父母虽然并不是基于爱情结婚生子，但感情一直很好，而且，传统中国式家庭的教育教给郑嘉铭的是近乎于“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思想。
　　结婚……
　　一想到结婚，郑嘉铭忍不住鼻子一酸。柳文浩跟他说过，等他毕业了，两个人都安定下来了，就出国领证。郑嘉铭并不认为两个人的感情必须要有婚姻来保障，但是，当时，他听到柳文浩的话还是很高兴的。不只是高兴，那是几乎落泪的……幸福与感激。
　　感激，自己还有这样一个人来陪伴着，爱着，幸福的感觉谁会抗拒呢。
　　方正是个好人，郑嘉铭从未怀疑过，这次他又救了自己的父亲，郑嘉铭更加相信和感谢他。除此之外，考虑到两人认识的时间还不是太久，了解也不够深刻，郑嘉铭决定什么都不想了。
　　不可以吗？难得还可以碰上自己心仪的人，什么都不想，也不给自己压力，安安静静谈一场恋爱不行吗？如果，方正不会中途退场，两个人又没有太大的矛盾，那么，郑嘉铭不介意跟他一路走下去。
　　天呐！
　　郑嘉铭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头深深埋进了被子里。
　　“郑嘉铭？”
　　“恩？”
　　“醒了啊？”
　　“你不也醒着。”
　　“恩。”
　　两人忽的沉默了，半晌，方正一本正经道：“被尿憋醒的。”
　　“……那我开灯吧，你自己去行吧？”
　　“不大行，一只手啊现在。”
　　“好吧，我帮你，等等啊，再忍一会儿。”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方正的爸爸中途又打过几次电话过来，无非是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让方正回家过年，后来见方正态度实在坚决，就放弃了劝说，谈话内容便成了让他好好养伤，又兼客套麻烦之类，郑嘉铭的父母均表示“不麻烦”。
　　“你怎么了，老是看着我干嘛？”
　　“我没啊。”
　　“还不承认，你都看我半天了。”
　　“谁看你了，真是……”
　　“说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别不好意思开口，看你这别扭的样子，我都替你难受。”
　　“……”
　　“说啊，洗耳恭听。”
　　“唉……”
　　“果然有事吧，好好地叹什么气啊？”
　　“先说好，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
　　“你这还没说呢，我想什么啊？”
　　“这不是就快过年了嘛，正月里就有亲戚上门了……”
　　“你担心什么？因为我吗？”
　　“不是！额，也算是……”
　　“到底是不是，干脆点说，郑嘉铭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你小声点！”郑嘉铭一把捂住方正的嘴巴，“我爸妈他们都睡了。”
　　“还不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我，我让你弄得都不想睡了！不行，今天必须说清楚。”
　　“你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啊？”
　　“你不就是担心家里的亲戚朋友怎么看待咱们的关系嘛，还有无非是到时候怎么向他们介绍我，是不是？”
　　“你都知道！”
　　“既然说好在你家过年，我又怎么会不考虑这些呢？不过，这事情实在太小了，犯不着为了它不睡觉吧。”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实话实说呗。我救了你父亲，因此受伤，身体不便不能回家，所以在你家过年。怎么样？”
　　“……挺好的。”
　　“看你这表情不太好啊。”
　　“那个，那要是问到我们……”
　　“我们什么？”
　　“没什么，你快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郑嘉铭逃似的回了房间，根本不想再和方正多呆一秒，他的耳朵通红，心情也不好，确切的说是很差。一方面害怕把他和方正的关系公诸于世，一方面又隐隐盼望着方正会站出来向世人宣布他们的关系。这大概是很多同志的通□□，起码郑嘉铭是这么认为的。
　　一种类似于恼羞成怒的情绪在郑嘉铭心里喷张，弄得他对自己很是厌弃，搞得好像方正对他们的关系云淡风轻，甚至有点漠不关心，而他一个人却为此寝食难安，时忧时喜，像个女人似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闻到了早饭的香味。那是用碎米熬出来的粥，偏稀，什么调料都没放，盛到碗里加糖加盐随你便，什么都不加也行，配上小咸菜，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起来啦，洗漱完了快来吃饭，还给你留了两个包子。”
　　“恩，你们先吃。”
　　郑嘉铭顶着鸡窝头，带着黑眼圈进了洗手间。
　　“嘉铭今天怎么了，平时起得挺早的，你看他是不是病了，有气无力的。”
　　“什么病不病的，都快过年了。我看他是晚上不睡觉，玩电脑玩的，别管他了，我们吃饭。”郑爸可不惯着孩子，又不是姑娘，更何况都这么大的人了。
　　“小方，家里的早饭还吃得惯吧？”
　　“吃得惯吃得惯，我们吃得都差不多，阿姨熬得粥很好喝。”
　　“呵呵，那再给你盛点，吃个包子，来！”
　　“好。”
　　方正跟郑家一家人都十分合得来，每天好吃好喝，人似乎胖了点，皮肤那是白里透红，别提多滋润了。
　　郑嘉铭正刷牙呢，听见父母和方正的对话，想想自己再想想方正，怒从心头起，将口中的牙膏沫狠狠地吐进了洗手池。
　　哎呀，上火了，刷牙出血……
　　什么破牙膏，说好的清热去火呢，广告都是骗人的！
　　方正吃过饭，和奶奶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郑嘉铭捧着碗，蹲在台阶上“刺溜刺溜”喝着粥，时不时吹一口，这上午的太阳晒着别提多舒服了。
　　“郑嘉铭，昨晚没睡好啊？”
　　“恩，做梦来着。”
　　“说来听听。”
　　“忘了。”
　　郑嘉铭喝完最后一口粥，蹭地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去了厨房。
　　“妈，我吃完了。”
　　“就喝点粥啊，包子吃了没啊？特地给你留的呢，小方都没舍得吃。”
　　“吃饱了，要不要我洗碗啊？”
　　“哎吆，就你还晓得帮妈妈洗碗了。不用，你去院子里陪小方说说话，我看他一个人也怪孤单的，跟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
　　“奶奶也在，他俩聊得挺好的。”
　　“好什么呀，你奶奶耳朵听不清楚，跟她说话特别费劲，你没见小方脖子都喊粗了啊？”
　　“呵呵……妈你什么时候也爱夸张啦，我去还不行吗。”
　　院子里，郑家奶奶与方正“相谈甚欢”。
　　“佳佳怎么还没起来啊，这丫头就是喜欢睡懒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嫁到人家婆婆嫌弃哦！”
　　“奶奶，佳佳早就起来了，在吃饭。刚刚在那儿，您看到了吗？”
　　“起来啦？那我没看见。你起来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
　　“早上睡不着，晚上睡得早。”
　　“是的，我也是啊，早睡早起身体好嘛，人家都这么讲的。”
　　“是啊，呵呵……”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又想不起来了。”
　　“我叫方正。”
　　“对，对，方正。方正啊，你跟我们佳佳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个……还早，他还要念书……”
　　“那你呢？你可在念书了？”
　　“我工作了。”
　　“哦，工作了。你家离得远不远啊，佳佳回娘家太远了也不方便。”
　　“不远，现在方便，坐飞机快，半天就到了。”
　　“那东西不安全，大铁壳子在天上飞，万一搞掉下来了，跑都跑不掉！”
　　“……您说得对！”
　　“可是早上吃咸了，怎么就看你喝水啊？”
　　“哦，没事，我就是渴了，呵呵……”
　　“哦吆，你看，佳佳来了。佳佳，搬个小板凳过来，今天的太阳真漂亮，我们都在晒太阳。”
　　“来了。”
　　郑嘉铭坐到郑奶奶旁边，凳子不高，他比奶奶矮了很多，也比方正矮了很多。
　　“佳佳，你怎么不把头发养起来啊，小丫头搞这么短的头发，看着就跟小男孩子一样的。”
　　“奶奶……”郑嘉铭鼻子又酸了。
　　“怎搞的？”
　　“头发短好打理，方便些。”
　　“也是，现在人不像以前了，什么男女啊，男的也有长头发的，我看着就不好看，跟妖怪样的，还是方正这样的好，有男孩子的样子！”
　　方正摸摸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发茬，绷带早就去掉了，现在就是标准的板寸啊。


第19章 春节
　　腊月二十几的天气一直不错，一直到过年都是大晴天。郑家跟别的人家一样，早早的打扫干净家里犄角旮旯的灰尘，茶几香案每天都要擦一遍，好看的新杯子新茶壶都洗干净准备好，家里的被单衣服该洗的都洗了，晒晒干净，不论穿在身上还是盖在身上，那都是舒服的。
　　除夕早上，郑爸拉着郑嘉铭一起贴春联，当地人称“贴门对子”。
　　“这边的灰你妈都没擦干净，像这样子贴，门对子根本贴不牢靠！”
　　“那就再擦一下嘛。再撕一点胶带给我，多粘一点，不然一刮风就又都翘起来了。”
　　“你自己搞吧，我去拿抹布来，那么多灰，粘得住才怪了！”
　　“那你去，我等你啊。”
　　……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这个小镇并不像大城市那样不许燃放烟花爆竹，所以方正离开军队的第一个新年依旧可以跟身边的人一起看烟花。
　　“往那边搬搬，离电线杆子远一点。”
　　“知道了。爸，我没有打火机。”
　　“你过来，我来点。”
　　“呲呲……”声之后就是烟花挣脱纸筒升空的声音，紧接着是很大的爆炸声。
　　“那边还有一个，一起放了吧，多放一些更好看。”
　　“行，你别出来，烟花炸过了满天掉灰，你看我这一头都是。”
　　……
　　一家人叽叽喳喳，总算放完了烟花爆竹，接下来就是年夜饭了。
　　“我最喜欢的羊肉！妈，有没有蔬菜，拿来烫着吃。”
　　“菠菜不就在桌子上面嘛。”
　　“那都是炒过的，不好吃了，有没有黄心菜？”
　　“那我去拿，生的菠菜也有，可要？”
　　“要要要！都拿来，今晚我要大开吃戒！”
　　方正看着郑嘉铭激动的样子，跟只兴奋的猴子似的上蹿下跳，逗得郑父郑母一直笑得直眯眼。郑奶奶虽然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什么，但是这欢乐的气氛也影响着她，老太太硬是要把杯子里的饮料换成酒，最后方正把自己的饮料展示给奶奶看，并陪她喝了一杯，这才作罢。
　　“小方啊，这些菜都不辣，你吃这个。羊肉不能吃，烫的菜吃一点没事，别客气。”
　　“阿姨，您别忙了，我不是客气的人，放心吧，吃什么我自己来，你也多吃点。”
　　“那好那好。嘉铭，你也多吃点，怎么这么瘦，男孩子瘦狠了不好看，你看小方，你要像他那样结实就好了。”
　　“哎呀，妈，你快吃吧！”郑嘉铭给郑母夹了几样菜，“我这已经算是比较标准的身材了，方正是当过兵的，能一样吗？”
　　“那你就不能多练练，没事别就搁家里呆着，多出去活动活动，保证你多长些肉出来。”
　　“好啊，那你以后晚上出去跳舞带我一起去。”
　　“哈哈，你真去啊？那你不如跟你爸爸一起，他们男汉子们也有跳舞的，你叫你爸也去。”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一直吃菜喝酒的郑爸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大把年纪了，扭来扭去的像什么样啊，我不去！”
　　“你看看，你爸爸就是老古董，他们单位好多人都跳，就他非端着。不去就不去，嘉铭，你跟我一块去，我教你！”
　　“呵呵，行！”
　　方正的杯子空了，郑嘉铭又给他倒了点橙汁，在父母的应允下，他又给奶奶的杯子添满，一家人齐齐举杯，共贺除夕。
　　大年初一基本上是不走亲戚的，也就是几个本家来回拜年，然后在某一家聚餐，一起吃个丰盛的家宴。今年对于郑嘉铭一家来说是个特殊的年，毕竟，离家两年的儿子回来了，好不容易又可以一家人一起过年了，于是，今年的家宴就在郑嘉铭家里举行，一大早郑爸就打电话打好招呼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是不能赖床的，郑嘉铭也早早被郑妈叫起来，手里捧着一大碗猪蹄面，不管饿不饿，吃完了再说。
　　看着还算眉清目秀的郑嘉铭抱着一大海碗油光光的猪蹄面“呼噜呼噜”的吸着，方正内心不禁有些复杂。
　　“你看我干什么啊，快吃啊，不然就冷了，今天还怪冷的。”
　　“以前真没看出来，你怎么那么能吃！”
　　“什么叫‘那么能吃’，面都是我妈给我盛的好吧！”
　　“呵呵……”
　　“笑什么，真是的，搞得我都没心情吃饭了。吃这么点面条就叫能吃了啊！”
　　“这面真油……”
　　“吃不惯了吧，一年就这一次，吃完了事。你们北方人过年吃饺子，过节吃饺子，一年到头净吃饺子了，今天好歹换换口味。一定要吃完啊，一年头一顿，奔个好兆头！”
　　“知道了，废话真多。”
　　“懒得睬你！过会儿我跟我爸出去拜年，你在家有什么事就叫我妈，不行就给我打电话，反正不远。”
　　“没事，能有什么事，放心去吧。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哎，一般都要吃过午饭，今年的晚饭在我家吃。”
　　“你快吃你的吧，吃完记得洗把脸，嘴油得跟地主老财似的！”
　　郑嘉铭低头吃面，抬着眉毛狠狠瞪了方正一眼。
　　下午郑嘉铭先回来的，估计还是放心不下方正，毕竟是大男人，有些事郑妈是不方便帮忙的。过了没多久，郑爸也回来了，只不过还带着一大帮子老少爷们儿。郑嘉铭的几个堂叔伯都来了，女眷只来了大伯母，来帮郑妈一起烧晚饭，另外，堂姐今年在娘家过年，堂姐夫也来了。
　　“我出去倒茶，有事叫我啊。”
　　“我能有什么事，快去吧，别让客人等。”
　　郑嘉铭说是出来倒茶，其实主要是得露面，礼节这种东西还是很玄妙的。郑妈和大嫂一起在厨房忙活，柴米油盐的忙得团团转，倒茶敬烟的事就落到了郑爸和郑嘉铭头上了。在场的除了堂姐夫妻俩与他平辈，其他的全是长辈，郑嘉铭每每递上去一杯茶还得半弯着腰挨个叫人。
　　两年不见，只有上午拜年时简单寒暄的叔伯们对于郑嘉铭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更不要说客厅里明显弥漫着的一股尴尬味道。待到亲友们落座，晚饭时间还早，有人提议打麻将，可惜郑爸平时不精此道，家里也就没有麻将，郑嘉铭只好自荐去邻居家借来。
　　急匆匆跑到邻居家，拜了年又借了麻将，再急匆匆跑回家，郑嘉铭的脸红扑扑的，总算有点过年的感觉了。
　　客厅里热火朝天的码起了长城，没坐上位置的就或站或坐，时不时作指点江山状，然后被某一家愤怒的打断，说是“观棋不语真君子，打麻将也一样”，引得众人大笑。
　　堂姐下半年怀了宝宝，大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姐夫就陪在一旁伺候，满脸的紧张和小心，就怕碰了摔了，反倒是堂姐指着电视笑得没心没肺，瓜子壳吐了一地。
　　奶奶听着客厅里热闹，不甘寂寞的转着轮椅出来了。
　　“乖乖，这么多人啊！”
　　麻将桌上的人注意到老太太的就扯着嗓子叫她一声，问问最近身体如何，吃饭香不香，然后一律被老太太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无视掉。
　　“佳佳，怎么这么多人到我家来啊？”
　　“过年啦，一家人聚在一块吃个饭嘛。”
　　“那你妈妈要忙坏了，这么多人，光是煮饭都不容易！”
　　“大妈（大伯母）来给她帮忙了，没事的。”
　　“哦，那好。哎，你对象人呢？怎么没看到他人啊？”
　　听老太太这么一问，堂姐的笑声一顿，姐夫不明就里的一直问“怎么了”，郑嘉铭有点难受，还是指着房间朝奶奶解释。
　　“他在房间里，外头太多人了，碰到哪儿就不好了。”
　　“那怎么行！佳佳，这事你干的不对劲，怎么把人家小孩一个人撂在房里头。佳佳，今儿个过年，你几个叔叔都来吃饭，你把你对象喊出来，给他们看看呀！”
　　“奶奶……”
　　“哎吆，你这小丫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你喊你爸爸来，我跟他讲讲。”
　　郑爸听着动静过来了，老太太就嚷着叫方正出来，还把麻将桌上的几个侄子都叫停，说是给他们介绍孙女婿。
　　好不容易热闹起来的客厅倏地就静下来了。


第20章 家宴
　　之前，郑嘉铭和柳文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郑爸气得把郑嘉铭赶出家门，恨不得从没生过这样丢人现眼的儿子，本家的亲戚们也觉得很是不能理解，几个碎嘴的还时不时拿出来嚼一下，弄得郑爸抬不起头。这次郑嘉铭回来，郑爸是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接纳他和方正的。
　　孩子离家两年，老婆明里暗里不知哭过多少回，就连他也常常梦见儿子哭着被他用椅子砸出门的场景。虽说丢了人了，叫他被人戳脊梁骨了，可是，那是他的儿子啊!
　　郑嘉铭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性格不算活泼，不怎么调皮捣蛋，平时没少让同学欺负。郑爸每天上班把郑嘉铭放在自行车前梁上，送他到学校再往单位赶，下班了就跑去学校接孩子，好几次为了儿子“打架”的事和学生家长站在老师办公室理论。说是理论，郑爸嘴笨，只会说“嘉铭是个好孩子，不会主动欺负同学”之类的话，最后爷俩灰头土脸的回家吃饭，还要被老婆骂，说他没用，然后气呼呼吃完饭，看着郑嘉铭做作业。
　　现在，“没用的”爸爸就茫然无措的站在客厅里，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是谁碰倒了码好的麻将，稀里哗啦一阵响，然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郑嘉铭忽然觉得很气愤，也不知是气别人还是气他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以前，他是几个堂兄弟姐妹里的表率，成绩好、性格好，差不多算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却让他一辈子坦荡荡的老父亲像个行窃过后被当场抓获的小偷一样，站在光天化日下抬不起头来。
　　他究竟做错什么了？就因为他是同性恋吗？他喜欢谁，愿意跟谁在一起，跟别人有什么关系？他喜欢男的碍着谁了，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要被人瞧不起，为什么他回家过年走在街上要被人指着后脑勺议论？啊？为什么？
　　就在郑嘉铭几乎忍不住要喊出这些在他看来合情合理的心里话时，房门开了。
　　方正单手转着轮椅，不容易控制方向，卡在门口就动不了了，郑嘉铭从“为什么我被全世界抛弃”的深沉思考中挣脱出来，走过去帮他推轮椅。
　　“你怎么出来了？”郑嘉铭小声问他。
　　“那你把我推回去？”方正也小声答。
　　郑嘉铭知道方正开玩笑是为了逗他开心，他也确实因此开心了一点。
　　郑爸当机的大脑开始重启，装作淡定的和几个堂兄弟介绍方正，可惜场面太尴尬，介绍了一圈也没什么反应，说完又是尴尬的沉默。
　　“这是我大伯。”郑嘉铭指着麻将桌上的上首，方正跟着喊了声“大伯”，对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开了头之后接下来就没那么难了，郑嘉铭介绍谁，方正就叫谁，像大伯一样端着架子的人一般只是点点头，也有坦然答应了的。
　　很快大家又回到了麻将桌上，开始新一轮的斗智斗勇。
　　郑嘉铭把方正推到沙发旁，将他介绍给堂姐夫妇认识。堂姐笑着和方正说了话，姐夫短暂的震惊过去了，现在反而很平静，就像是和普通的亲戚一样交谈，这让郑嘉铭宽慰不少。
　　吃晚饭时几个人还舍不得放下麻将，郑妈三催四请才把人叫上桌。由于人多，晚饭开了两桌一样的席面，老太太和方正因为坐轮椅不方便就被另外安排了，由专人郑嘉铭负责护理。
　　“佳佳啊，你也有这么大了，以后不能这么不懂事，对象带来家怎么能不带他出来见长辈呢？小方啊，佳佳不懂事，你别见怪啊，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讲，奶奶帮你们拿主意！”
　　郑嘉铭哭笑不得，又感动又难受，方正倒是被郑奶奶的热情和一本正经逗乐了。
　　“奶奶您就放心吧，我跟‘佳佳’好着呢！您就安心享福，我们的事儿都是小事儿，您开心才是大事儿！”
　　“哈哈……你这话讲得不错！”
　　郑嘉铭无语了，从没发现方正是这么会讨人喜欢的人，这张嘴也太会说了！平时觉得方正人挺不苟言笑的，看来不能太片面的看待他。
　　虽然晚饭时被郑奶奶那一出搞得有点尴尬，但是结果却是，郑嘉铭和方正的事被放到了明面上，大家不必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交流起来反而自然了。
　　对于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郑嘉铭来说，他是觉得吧，既然方正和他已经正式在一起了，现在方正和他的关系又“昭告天下”了，那就跟男女朋友定下来打算要结婚了差不离。这么一想，偶尔喜欢钻牛角尖胡思乱想的郑嘉铭安心不少。哼哼，上了他的贼船可就没那么容易下去了，要是方正敢像柳文浩那个混蛋一样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他一定不会再忍气吞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郑嘉铭和方正的事虽然算不上是坏事，但是这样惊世骇俗的大新闻对于郑嘉铭这样的小人物来说有够劲爆的了，很快的郑家的亲戚朋友们私底下交流了个遍，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郑家的基佬儿子回家过年了，还把男朋友带回来了！
　　哎吆我的天，这无疑是在人们平淡到几乎乏味的生活中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啊！
　　大多数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郑嘉铭有毛病，好好的一个大男孩，非要跟另一个男人在一块儿，这不是有病吗？用大家普遍的说法解释那就是“生错相了”，在娘胎里本该是个女孩子，长着长着长歪了，生出来虽然是个男的，其实还是女的。这样的说法挺叫人无语的，但是，脑洞什么的永远无限大。
　　郑嘉铭已经好几年没在家过年了，但是家里亲戚有多少他是知道的，今年过年明显没有往年热闹，最明显的是来拜年的亲友里没有谁是带着孩子来的。郑嘉铭知道这样的局面都是自己造成的，郑家爸妈也知道，但是谁都没有说出责怪的话，他们这几年也算是妥协了，习惯了。郑嘉铭离家之后，流言蜚语并没有随着他离开，走在外面时不时还是要被人指指点点，大概只有时间才能治愈一切。儿子的离开，郑家奶奶的病，这些都让郑爸郑妈心力交瘁，现在郑嘉铭回来了，一家人能够团聚，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聊天，他们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只要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就够了。
　　“这包小虾子也带上，你喜欢吃，煮饭的时候搞个小碗装着，放在电饭锅里蒸，放点辣椒酱，酱也装进去了，都装这个包里行吧？”
　　“哎呀，妈，这个不用带了，我带的东西够多了，多麻烦啊！”
　　“又不要你背着，麻烦什么啊？你跟小方不是坐飞机回去吗？”
　　“这么多东西，还得托运，太麻烦了，不用带那么多。”
　　“托运就托运呗，都带上，不然你想吃了又吃不到！”
　　“……好吧。”
　　“那我再多拿点好了，反正你都打算托运了。”
　　“……”
　　郑嘉铭无力的瘫在沙发上，看着郑妈把各种干货、咸菜、零食往包里塞，最后卖力封口，拉链都快被撑爆。
　　郑爸和方正在院子里聊天。
　　“你跟嘉铭才刚刚确定下来，按道理我们也该去你家跟你父母见见面，只是家里还有他奶奶，实在走不开，你回去跟你爸妈说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叔叔，不用麻烦了，我妈早就不在了，我跟我爸也不怎么联系，跟郑嘉铭的事我们自己决定就好，您放心吧。”
　　“啊……这样啊，那，那你们好好的，多给我们打电话，放假了就回来玩。”
　　“恩，好。”
　　“你这个腿上飞机会不会不方便啊？唉，还是要多休养才对，可是时间不等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你自己多注意。”
　　“我会的，叔叔。”
　　就这样，郑嘉铭带着瘸子方正飞上了万里高空。


第21章 北归
　　方正上了飞机之后就带上眼罩开始睡觉，这是他工作这几年候养成的习惯，郑嘉铭很贴心的找空姐要了毯子，小心的给他盖上，结果方正居然还没睡着，抿着嘴巴笑了笑，即使隔着眼罩，郑嘉铭还是觉得自己被方正的视线盯得脸红了。
　　真不该，鬼知道他有没有睁过眼！
　　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方正头上和脸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原本被剃掉的头发也长长了许多。方正还保留着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板寸是他的常态，只不过作为模特，发型也是工作要求的一部分，偶尔还是得留长一点。郑嘉铭挺喜欢方正短短的发茬，配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十足的北方男人，这对百分百小0的郑嘉铭来说，实在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天生不怎么爱睡觉的郑嘉铭成了盯夫狂魔，反正坐在飞机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方正又带着眼罩，自己多看一会儿妨碍不到任何人吧。这么想着，视线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就连半藏座位下的鞋子都不愿放过。
　　怎么会这么好看？果然做模特的人都比较有气质吗？
　　方正睡的很香，完全没有被人视-奸了的觉察。
　　（佳佳：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了，哪有视-奸那么夸张？）
　　远远地就看到李志成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接机的，不过，为什么他手里举着的牌子比别人大那么多，动作幅度又大又夸张，嘴里还不停嚷嚷着“嗨，这里这里”，搞得好多人都嫌弃的盯着他看。方正果断拉着郑嘉铭走开，丝毫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跟那只返祖的猴子君是相识。
　　李志成开着车，一路唠唠叨叨，问这问那，掩饰不住内心的八卦。在他看来，方正都在郑嘉铭家过年了，方正他爸和他弟弟也见过郑嘉铭了，他们俩算是名正言顺了，搁在古代，就算是定过亲了。于是，郑嘉铭算是“自己人”了，大概是弟妹之类的存在，恩，没错。
　　李志成帮着郑嘉铭一起把大包小包提进门，家里几个月没住过人，难免有灰尘，郑嘉铭看李志成这么帮着忙前忙后很不过意，于是提议出去吃饭，顺便拿了一些从家里带来的东西让李志成带回去吃。
　　“哇哦，安徽特产啊！”
　　“我妈自己做的，并不是什么特产。”
　　“那也是特产，合肥民间特产！”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你带回去尝尝，觉得好吃的话再来拿，有很多。”
　　“好啊好啊！”
　　郑嘉铭知道李志成是个很好的人，除了话多了点，性格跳脱了点，脸皮厚了点，其实没什么缺点。作为方正的工作伙伴兼好友，李志成很荣幸的被郑嘉铭列入“应该适度亲近人物榜单”一员。
　　方正大伤初愈，郑嘉铭无论如何也不敢让他吃刺激性的食物，于是火锅改成了私房菜，还特地找了带煲汤的那种。方正的饮食口味一直就不轻，部队里集体食堂更不用说了，在郑嘉铭家里那些天他不好说什么，现在回了东北，立马就不乐意了。
　　“你再忍几天，等完全好了就不用忌口了。”
　　郑嘉铭一边给方正盛汤一边小声商量着，李志成坐在对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方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娇贵呢？啊？有了对象是不一样了哈？”
　　“是啊，单身狗不会懂的。”
　　方正打击人毫无压力，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郑嘉铭的体贴，对于李志成的白眼视而不见。
　　回到二层小别墅，郑嘉铭二话不说开始打扫，方正不被允许去房间里吸灰，只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无聊到冒泡。郑嘉铭眼瞅着时候也不早了，紧赶慢赶着把卧室打扫了，其余的留着明天再说。
　　“要洗澡吗？”
　　“要。”
　　一回生两回熟，现在郑嘉铭给方正洗澡毫无心理负担，也不会激动的像个毛头小子了。方正坐在小凳子上，郑嘉铭坐在他面前，认真仔细的帮他擦洗，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就是这漫不经心的视线，不知怎么就触动了方正，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这种被人全心全意对待的感觉了。
　　完好的右手不受控制般伸出去，郑嘉铭被方正抬起下巴，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疑惑，然后嘴巴就被含住了。手里的浴花被攥得越来越紧，泡沫顺着衣袖高高卷起的手臂一路流淌，一滴一滴落到铺了瓷砖的浴室地面上。
　　微微撤离，额头抵着额头，似乎是在回味。郑嘉铭长长的呼了口气，以为这就算完工了，不料嘴巴再次被含住，辗转片刻，方正的舌头挑开了他的牙关，一点点深入，缓慢轻柔却不容抗拒。
　　“啪嗒”一声轻响，浴花掉在地上，泡沫顺着水膜晕开，渐渐铺满整块瓷砖，泡泡一个个炸裂，又不断有新的产生，伴随着轻微的品咂声，久久不绝。
　　郑嘉铭被亲得晕头转向，顾不得方正左手受过伤，只知道自己急需抓住点什么，否则说不定下一秒就要飘起来。
　　方正吻得尽兴，睁开眼睛一看，郑嘉铭已经晕乎了，像是在桑拿房里蒸过头似的，脸红的不像话，气息乱的不像话，头上简直像是在冒仙气似的，马上就要熟了。
　　“呵呵……”
　　郑嘉铭瞪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方正，站起来拿着浴霸对着方大瘸子开始冲。方正很配合，时不时抬个胳膊伸个腿，简直不能更享受。
　　终于把方正清洗干净，郑嘉铭开始整理自己。
　　“要我帮忙吗？”
　　“不-用-客-气！”
　　郑嘉铭毫不犹豫关上浴室的门，外面果然又传来方正的笑，十足欠教训的那种。跟郑嘉铭在一起之后，方正笑得越来越多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正处于热恋的小情侣哪有分房睡的道理，更何况方正的腿脚还不太方便，郑嘉铭很自觉的让方正和自己一块儿睡一楼。说起来，方正住进来之后他就不怎么去二楼了。除了原先就有的基本家具，方正房间里还有一些小型的健身设备，墙上很干净，没有贴什么莫名其妙的海报写真，书架还没摆满，除了一些军事杂志，就是时尚类的，纯粹是工作需要，其实方正对所谓时尚并不感冒，大多靠奇葩李志成才走到今天。
　　方正靠在郑嘉铭的床头看着徘徊在房间里的郑嘉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怎么了？”
　　郑嘉铭正翻着一本时尚杂志，打扫房间时从楼上拿下来的，封面是个一线男模，身材一级棒。方正拍了拍床，示意郑嘉铭上来，郑嘉铭从善如流，脱了鞋子就坐上去了。方正侧过身子看了看，那本杂志是去年的了。
　　“你喜欢？”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平时不关注这些。”
　　“喜欢也没什么，以后看我就行了。”
　　郑嘉铭“嗤”了一声，笑着说：“你脸可真大！”方正凑过来，作势要亲他，被郑嘉铭挡住了。
　　“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起来打扫屋子。”郑嘉铭收起杂志放在床头，“啪”一声关了灯。
　　“那好吧，睡觉，晚安。”
　　“晚安。”
　　相拥而眠，感觉挺好的。
　　方正平躺着，郑嘉铭侧着身子被他半抱在怀里，完全占有的姿势，也是完全被包容、被保护的姿势，满满的安全感。耳边是平缓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那是最好的安眠曲，注定一夜好梦。
　　郑嘉铭觉得自己已经得到幸福了，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有固定工作，有互相喜欢的对象，跟家人和好，还需要什么呢？已经足够了，人生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这样就够了。


第22章 甜丝丝的日常
　　初八转眼就到，郑嘉铭担心自己去上班了，方正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本想着中午赶回来给他做饭，被方正一句话给否了，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放心，饿不死我的。好好上班，有事儿我会叫李志成过来，你小心别被扣工资！”
　　“那好吧……别逞强啊，不行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你快走吧，该迟到了！”
　　郑嘉铭是关心则乱，以前总觉得方正人高马大，威猛到不行，现在两人在一块处对象了，方正又还在养伤，他恨不得24小时在旁边守着，典型的保姆体质。
　　一上午就那么过去了，郑嘉铭抓心挠肺的，又不好直接打回去，怕方正说他，只好打电话问李志成。
　　“喂？郑嘉铭？什么事儿啊？”李志成人不知道在哪儿，那边很吵，他说话都用吼的。
　　“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从家里带的东西太多了，我和方正也吃不完，你再拿点儿回去。”
　　“今天不行，明天，我想想啊……明天也没空，后天吧！后天去你家，刚好去看看大方怎么样了。咱们得尽快开工，不然今年日子不好过啊！”
　　话是这么说，急也没用啊，总得等方正把身体养好了他才能工作。
　　“好，那挂了，你忙吧。”
　　“好，拜拜。”
　　“拜拜。”
　　郑嘉铭放下电话，心想果不其然，方正根本没打电话给李志成，于是跑去找经理说了声，骑着小绵羊往家赶。
　　原以为方正会点外卖凑合一顿，郑嘉铭打开门却没看到人，顺着声音一路来到厨房，眼珠子差点儿惊掉了。
　　“你……会做饭啊……”
　　方正围着郑嘉铭的围裙，小了一圈儿，很不合身，正低着头炒菜呢，拐杖就靠在冰箱旁边，听到郑嘉铭的声音，方正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差点都甩出去了。
　　“你怎么回来了？”方正先是惊讶，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又不好意思起来——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平生最怕下厨，因为要围围裙！可是又怕弄脏衣服，围着围裙简直不能更娘！
　　“别笑啊！”方正破罐子破摔，“回来得正好，再炒一个菜就开饭，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郑嘉铭要上去接手，被方正赶出了厨房。
　　“去把桌子擦干净，马上就好。”
　　趁着方正把菜装盘的空挡，郑嘉铭打开手机给他拍了一张，怎么看怎么帅。
　　“干嘛呢？删了删了！”方正端着菜盘子要来抢郑嘉铭的手机，被他躲过去了。
　　“不删，我留着自己看。”郑嘉铭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坐在饭桌旁盛饭。
　　“有什么好看的，你爱看，我就在这儿，想怎么看怎么看！听话，删了。”
　　方正好说歹说，看他那样子，郑嘉铭就笑了。
　　“为什么啊？”
　　“围着围裙，娘死了！”
　　“哈，围着围裙就娘了，那我天天做菜都围呢！”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
　　方正叹了口气，把菜放桌上，坐到郑嘉铭旁边：“你围围裙好看，我围着就是不伦不类。”
　　“谁说的啊？”郑嘉铭一脸不可思议，“你自己看，我给你拍的，是不是特别爷们儿？”
　　方正接过手机，盯着照片看了看。你别说，还真挺帅的，大高个儿，头发还没长出多长，围着围裙莫名的和谐，是挺养眼的。
　　“怎么样？帅不帅？”
　　“还行吧。”
　　“哼，死鸭子嘴硬！现在不要删了吧？”
　　“你喜欢就留着吧。”方正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郑嘉铭碗里，“赶紧吃饭吧，你下午不上班啦？”
　　“我跟经理说过了，晚一点儿没事儿。”
　　知道方正没自己也饿不死，郑嘉铭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吃过饭洗了碗，骑着小绵羊又赶回去上班了，索性离得不算远，没迟到。
　　春节期间购车有优惠，所以生意不错，郑嘉铭安安心心跟客户介绍各种车型，又带着他们试驾，一天下来倒是没白忙活。干他们这行的，底薪没多少，全靠自己一张嘴，卖得多挣得也就多。原先郑嘉铭并不是什么能言善道的人，工作一年下来，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这也算是一大收获。
　　晚上下班比淡季晚了一个多小时，就这都还是郑嘉铭跟经理求情求来的，他不能光顾着工作就不管方正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病号，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骑着小绵羊回到二层小别墅楼下，郑嘉铭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打开了门，方正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桌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饿了吧，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郑嘉铭放下钥匙，换了鞋子准备进厨房。
　　“饭已经煮好了，中午的菜剩了点儿放在冰箱里，拿出来热一下，再炒一个菜就行了。”
　　方正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晚餐定下了，他没打算自己动手，郑嘉铭累了一天了，也没必要让他再做一大桌子菜，反正就他们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那行，我快点弄，马上就能吃饭。”
　　“恩，不着急，我还不饿。”方正朝郑嘉铭看了一眼，指了指面前那根香蕉皮。
　　吃过饭，方正主动请缨去洗碗，郑嘉铭拗不过，正好他也累了，于是收拾了衣服去洗澡。郑嘉铭站在花洒下面，热水淋在身上，很舒服，他觉得方正大概是因为露了原形，不好意思再让他一个人做饭，那以后他们两个人就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好了。
　　想到这里，郑嘉铭笑了，感觉挺甜的。
　　方正现在自己洗澡其实没问题了，就是左边胳膊还不怎么灵活，自己脱衣服、穿衣服什么的不大方便，有些地方也够不着。郑嘉铭洗完澡就开始往浴缸里放水，他得帮方正擦背，淋浴容易弄得一身湿。
　　方正几下子被剥干净，抬脚跨进浴缸，整个人躺下去，舒服的叹息。郑嘉铭拿了浴花，挤了一点沐浴液在上面，拉过方正一条胳膊开始搓。
　　“昨晚才洗的澡，不用那么用力了吧？”
　　“大哥，你身上的灰不是一天两天积攒下来的，之前是谁成天吵着要洗澡的？”
　　“那你加油搓，搓干净点儿。”
　　“你睡一会儿，我给你好好洗洗。”
　　昨天晚上本想给方正洗干净，结果两个人在浴室里就瞅对眼了，亲得不可开交，最后郑嘉铭也没怎么认真给方正洗，今晚可不能再起火了。
　　胳膊洗干净了，郑嘉铭把屁股下面坐的小凳子往后挪了挪，方正坐在浴缸里背对着他，老老实实让搓背。
　　“还好，没多少灰。”
　　“又不是没洗过澡，只不过没平时洗得那么干净而已。”
　　郑嘉铭把挤好沐浴液的浴花递给方正，不大自在道：“剩下的你自己洗。”
　　“怎么了？”方正戏谑之心顿起，“你给我洗啊，我手脚不方便。”
　　郑嘉铭拍了拍方正完好的右臂：“这不是好的嘛！”
　　方正拿过浴花，一条腿架到浴缸边沿，开始慢吞吞的擦洗，郑嘉铭在一旁指指点点，让他把膝盖后面使劲点搓。最后，两条腿都洗干净了，就差重点部位了。
　　“好了。”
　　方正说着就要站起来。
　　“哎，你……下面好歹也洗一洗。”
　　“洗过啦。”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郑嘉铭懒得再管，扶着方正想拉他起来，方正握住他一只手，没脸没皮道：“我洗的可能不干净，你再检查检查。”
　　说着就把人家的手朝自己两条腿间引。
　　“哎，你真是！”
　　郑嘉铭现在对方正的本性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平日里看着挺正经的一个大男人，私下里特别幼稚，特别不要脸。
　　“你帮我弄比较舒服。”
　　“闭嘴吧你！”郑嘉铭微微用了点力，方正脸皮似乎都皱了起来，过后又觉得那滋味还不错，催促着郑嘉铭再用力点弄。
　　过了好一会儿，水都快凉了，郑嘉铭挺担心方正会感冒。
　　“好了没啊？怎么还没完？”
　　郑嘉铭小声嘀咕着，方正大手伸过去，一把将他拉过来，额头相抵，唇齿交融，让你再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正常情况下至少两天一更。


第23章 五一电灯泡
　　春天快结束时，方正重新开始接广告，那时已是四月中旬，没办法，长春的冬天实在太长，冬天刚走，夏天差不多也要来了。
　　鉴于之前车祸的伤，方正目前的工作都在长春本地，最远一次也不过是去了北京，拍完当天就又飞回来了。现今阶段，方正跟郑嘉铭的关系持续升温，两人俨然已经陷入热恋，他们自己倒没觉得有多明显，只是李志成时不时跳出来大叫着“肉麻”。
　　五一劳动节，郑嘉铭获得了三天法定假期，方正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回家里偷懒，想着跟郑嘉铭一起腻歪腻歪，过一过二人世界。好死不死的，刚刚从公司回去，家里多了个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方正的亲弟弟方则。
　　“哥，你回来啦！嘉铭哥正在厨房做饭呢。”
　　方则坐在地毯上，两手握着游戏手柄，正对着电视屏幕玩得不亦乐乎。
　　“你怎么来了？”
　　“学校放假啊，明天五一。”
　　方则继续按动手柄，忙得没时间回头瞅一眼脸黑的大哥。
　　“我知道！我是问你，放假了，为什么，在这里？”
　　方则感受到身后的寒意，默默放下手柄，车瞬间飞出赛道，翻了个底朝天，GAME OVER……
　　“爸爸跟我妈出去玩儿去了，家里没人。”
　　“你多大了，一个人待家里害怕啊？”
　　方正坐在沙发上，一脸鄙视加嫌弃的看着小媳妇儿一样跪坐在地上的方则，那神情，那架势，就跟自己是皇帝似的。
　　“这不是他们不放心我嘛……再说了，我都要高考了，难免会紧张，多跟你们在一起聊一聊，可以适当的缓解和释放压力！哥，你也不想我考不上重本吧？”
　　“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我儿子。”
　　“……”
　　方则倒在地毯上，捂着胸口做重伤吐血状。
　　方正伸出脚踢了踢眼前的一大坨：“别装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啊，别惹我急眼儿！”
　　方则不再滚来滚去，静静躺了一会儿，忽的一个鲤鱼打挺蹦跶起来，指着方正的鼻子痛斥道：“忘恩负义的家伙，没有我你能住进这栋房子吗？没有我你能认识嘉铭哥吗？没有我你能拥有今天这样幸福快乐的人生吗？方正，我可是你亲弟弟啊！对你恩重如山的亲弟弟即将面对人生中最困难、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只是想在上战场之前来你这儿休养几天，你居然都不愿意！真是太让我寒心了！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一脚踹过去，方则一个踉跄，险些撞上电视。
　　“哥~~你来真的啊！”方则见讲道理行不通，又开始示弱撒娇，反正他是不会乖乖走出这个门的！
　　方正刚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好教育教育弟弟，郑嘉铭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了。
　　“你们聊什么呢？我在厨房光听你俩说话了。”
　　方则赶忙迎过去，接过郑嘉铭手里的菜，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夸张道：“哇哦，嘉铭哥，你太厉害了！做菜比我妈都厉害！好香啊~”
　　“别逗了，也就一般般啦。”郑嘉铭其实很高兴，他做菜都是跟郑妈学的，确实还不错，“喜欢吃就多吃点，这几天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做。”
　　“真的啊？谢谢嘉铭哥！”方则作惊喜万分状，忽的又塌下脸，“可是，我住在这里会不会不方便啊？会不会打扰到你跟我哥……”
　　“不会的，楼上还有客房，或者你睡你哥的房间也行，趁着五一再好好玩一玩，接下来好好备战高考。”
　　“恩，我会加油的，谢谢嘉铭哥！我帮你端菜吧。”
　　“不用了，一共也没几个菜。”
　　方则朝方正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笑，欠抽得不得了，然后跟在郑嘉铭后面去厨房帮忙端菜了，自始至终，方正连放个屁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打断他俩了。
　　吃过晚饭，方则非要抢着洗碗，把本来属于他哥的活都给干了，真是殷勤得过分，拦都拦不住。
　　“他要表现你就给他个机会呗，你下班之后又做了那么多菜，也累了，刚好坐这儿歇一会儿。”
　　方正拉着郑嘉铭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两只手握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方则手脚还算灵活，洗得很快，也没有打碎盘子什么的。
　　“方则，一起过来看电视吧，这儿有洗好的水果。”
　　接收到郑嘉铭热情的呼唤，方则笑眯眯凑上去，一眼瞄到电视屏幕上的新闻联播，脚下立马转了个弯，冲着挂在门口书包就去了：“我们布置了好多作业，我得抓紧点儿写，然后才能放心玩啊！”
　　“是哈，我们高三时作业也特别多，放假了都写不完！那你快去写吧，学习要紧！”
　　郑嘉铭目送好学生方则提着书包上楼了，感叹道：“方正，你弟弟真不错！我要有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真乖！”
　　方正听到那个“乖”字，撇过头去无声嗤笑，回过头后嘴上却说：“我弟弟就跟你弟弟是一样的，你看他现在跟你比跟我都亲。”
　　弟弟来了家里，郑嘉铭想着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不好跟方正过分亲热，方正却仗着脸皮厚，依旧要拉着郑嘉铭行难以启齿之事，被一巴掌呼过去。
　　“方则在呢！”
　　“他在楼上，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没事儿，我轻点儿行了吧？”
　　“就歇这几晚都不行啊，用不着天天来吧？再说了，我们明天还要出去玩呢！”
　　难得郑嘉铭撒一次娇，方正觉得新鲜，更是不能忍。
　　“你当他还是小孩子啊？都高三了，他什么不知道啊？小电影儿不知道看了多少了，你别被他骗了，贼着呢！”
　　郑嘉铭想了想，也是，现在的孩子什么不懂啊。
　　“先说好啊，明天我起不来或者走不动路我不管啊，都怪你！”
　　“行，就来一次，起不来我叫你，走不动我背你，行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说不行就有点过分了，于是讨价还价结束，方正好歹吃上了一口热乎的肉，这才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第二天早上郑嘉铭准时醒来，方正也没睡懒觉，帮他一起做了早饭，然后去二楼掀开方则的被子，瞬间完成了叫起床任务。
　　“哥~你干嘛呀……今天没课……”
　　“吃饭了。”
　　“唔……我不吃早饭，你们吃吧。”
　　“我说，吃饭了！再不起来，你就别呆这儿了，滚回家去！”
　　方则眯着眼睛恨恨的坐起来，抬手给自己顺了顺毛，冲着洗手间去了。


第24章 湖光山色
　　“早啊。”郑嘉铭把粥端上桌，方正买来的包子、油条还有蒸饺装在盘子里，“想吃什么自己拿。”
　　“嘉铭哥，早。”
　　方则用冷水洗了脸，清醒不少，看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七点，即使是打算出去玩，这个点儿也太早了吧。
　　“吃饭吧。”方正坐下，三个人开始吃早饭。
　　“嘉铭哥，咱们待会去哪儿玩啊？”
　　“你想去哪儿玩？我对长春周围不是很熟。”
　　“啊？你不是都来这儿好几年了吗？”
　　“是啊，之前一直都是上课，现在就是上班，也没怎么出去玩过。”
　　“那刚好，我带你玩！我想想啊……”方则来劲儿了，咬着筷子开始想着哪里有好玩的，“净月潭你去过了没？那边还不错，还有就是伪满皇宫、长影，剩下好像也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净月潭去过两次，都是在冬天滑雪的时候去的，别的地方没去过，听说不怎么好玩。”
　　“是啊，确实挺无聊的，唉……”
　　刚刚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又变得垂头丧气、百无聊赖起来，方正面不改色，淡定喝粥。
　　“不一定非要在市里，五一不是有三天假吗？我们可以走远一点，比如去长白山，这个时候去看天池正合适。”
　　郑嘉铭适时地提出了爬长白山的想法，得到了方则的全面赞同。
　　“好啊，我上次去长白山还是初三，都好几年了，刚好去泡泡温泉，哥，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去长白山？宾馆要预订，现在估计已经没了。还有，你们两个是真的打算爬上去吗？山上温度低，看天池要准备好足够的衣服……”
　　一发不可收拾，方正常年在外跋山涉水、取景拍照，早习惯了各种大自然的险恶，明明是在客观的提意见，却被视作是在唱反调。
　　“嘉铭哥，咱们去净月潭吧，现在估计也不错，山清水秀的，空气可好了！”
　　“好啊，我还没在春天去过那儿呢！”
　　二人直接无视了方正，决定好了去处后便开始认真喝粥吃包子。
　　方正坐在车里又按了一次喇叭，方则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筐，郑嘉铭在后面锁门，好在手里没拿什么东西了。
　　“这什么？”
　　“吃的呗，嘉铭哥说咱们顺便去野餐。”
　　“快点上来，你俩慢死了！”
　　方则一听方正又在骂他，使了个小心眼儿，野餐筐直接放副驾驶上，拉开车门爬进了后座。
　　“嘉铭哥，快点，坐这儿！”方则拍了拍身边，郑嘉铭从善如流，也坐进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方正看了看右手边可爱的野餐筐，上面还有可爱的小狗脚印，苦笑着摇着头，点着了油门。
　　“哎？哥，你怎么开这儿来了？刚直接从磐石路那儿岔过去不就行了？”方则趴在驾驶座后面，伸着脖子比划。
　　“加油。”
　　“哦，我还当你不认识路了呢。”
　　“废话真多，你当我是你啊！”
　　“切~好心当成驴肝肺！”
　　郑嘉铭“噗嗤”一声，没忍住。
　　“你们俩感情很好。”
　　“好什么呀，我哥老是欺负我！”
　　“他跟你在一起比较……恩，比较好玩，平时看上去有点严肃。”
　　“他就是喜欢装，你别被他骗了！”
　　“哈哈，早就看出来了！”
　　郑嘉铭和方则当着方正的面开始分享他的装-逼史，方正忽然冷冷来了一句：“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到了净月大街那边，车明显变少了，周围的建筑都低矮稀疏起来，方正打开音响，车速有所提高。方则窝在后座，戴着耳机，不知道睡没睡着。郑嘉铭开了窗户，风吹得有点冷，但是很舒服，他怕方则着凉，又把窗户关上了。
　　道路的一边是完全的幽深林木，另一边隔了挺远是大片的住宅区，依山而建，甚是壮观。郑嘉铭不知道这边的别墅什么价钱，看上去挺贵的，只是离市区有点远，工作来回不大方便。来这边买栋房子养老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道路变得弯弯绕绕，时不时会有车从转弯处出现，方正不得不把车速降下来。
　　郑嘉铭被周遭的景色吸引，打开车窗目不暇接的看。方则已经完全睡着了，一直到方正开到景区里，他们才把他叫起来。
　　冬天来的时候到处都是雪，换个时间来，郑嘉铭发现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之前的冰湖成了波光粼粼的一大片水面，好看的不得了，还有水鸟在上面游来游去，完全不像是他来过的地方了。
　　到处都是树，有四季常青的松树，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树。这边的树主要是人工植被，品种不算多，胜在数目，单单是气势就叫人叹服。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什么东西，数量一旦多了，或多或少都能叫人震撼，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电影明明情节很一般，只是场面大一点，气势磅礴一点，偏偏就有许多人愿意看吧。
　　郑嘉铭十分俗气的掏出手机开始拍照，跟方则无意中对上了，一看，两个人都拿着手机在“咔嚓咔嚓”呢，一时间笑得要死。
　　方正从车上拿出一台相机，瞬间碾压手机二人组。
　　“哥，你居然带了相机，怎么不早拿出来啊？快拍！回去把图片导给我，我要上传到微博上！”
　　“幼稚。”
　　方正拿起相机对着湖面拍了几张，对着远处起伏柔和的山岚拍了几张，又对着郑嘉铭拍了几张。
　　“你拍我干什么啊，拍风景！”
　　郑嘉铭有点不自在，他总觉得方则看着他们笑得不怀好意，这样好丢脸、好害羞啊！
　　“我们来合影吧，哥，帮我跟嘉铭哥拍几张，然后换我给你们拍！”
　　方正帮方则和郑嘉铭拍了几张合照，又给他们拍了单人的，随后把相机给了方则：“拍好点啊笨蛋。”
　　“你少小瞧人了，不就是单反吗？当谁没玩过似的，显摆什么呀？幼稚~”
　　得，反将一军。
　　方正一手插兜，一手揽着郑嘉铭的肩膀，身后是湖光山色，周围阳光明媚，风景正好，两人微笑，“咔嚓”，很好。
　　“嘉铭哥，你们靠近一点，拍个亲密的！”
　　郑嘉铭点了点头，把脑袋靠到方正肩上，拍了一张。方正侧过身子，让郑嘉铭靠他胸前，又是一张。方正伸手猛地把郑嘉铭扛到了肩上，吓得他踢着腿大叫，鸡飞狗跳的又一张。
　　“好了，拍照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是游玩时间了！”
　　方则把相机挂脖子上，率先向前迈进。方正跟郑嘉铭在后面跟着，今天主要是陪方则出来玩的，高三的孩子是皇上，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了。


第25章 幼稚的情人
　　郑嘉铭知道自己有点宅，他也知道自己运动方面是个废柴，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连走路这项简单的运动都是个废柴！
　　五一出游的人很多，景区里挺热闹，倒也不显得拥挤。方则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举起相机拍几张，方正和郑嘉铭走在后面，因为有人，他们没敢牵手。
　　方则像是刚被放出笼的鸟一样生机勃勃，走得速度很快，时不时停下来等后面两个人，还要嚷着“你们快点儿啊，好慢啊”之类的话，嚣张的不得了，等到看见郑嘉铭气喘如牛苦苦追赶的样子后，虚荣心得到了充分满足的方则又开始继续干劲十足的往前冲。
　　野餐的篮子放在车里，离得太远他们懒得回去拿，中午就在高尔夫球场那边吃的，方则从头到尾都在表示嫌弃，一个劲的说这里的东西和郑嘉铭做的食物相比简直就是垃圾，还好意思拿来卖钱！
　　方正在这里有会员，正好教郑嘉铭打球。
　　“切，这都是老年人玩的，我才不参与！”
　　方则表示完对高尔夫的不待见，开着车走了，他对球场上的车倒是比较感兴趣，周围风景也不错。
　　郑嘉铭也不喜欢高尔夫，什么沙坑，什么果岭，他根本没有学的意愿，方正一早就看出来了，他只不过是享受把郑嘉铭整个人裹在怀里的感觉罢了。
　　高雅没装到三分钟，两个人跑到湖边，玩起了水上自行车。没错，就是水上自行车！郑嘉铭一直很想玩这个，但他本人有点怕水，从前跟柳文浩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根本不会玩这些幼稚的东西，现在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方正一脸生无可恋的踩着脚踏，时不时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靠近，以便及时捂脸。唉，实在太丢脸了！但是看到郑嘉铭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方正也忍不住笑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一旦开始了水上运动，郑嘉铭便如同开启了某种霸气模式，一时间方正都制他不住，玩得不亦乐乎，踩完水上自行车，他又想玩水上摩托艇，明明自己胆子小得要死，还非要方正带他一起玩！
　　“坐好了吗？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摩托艇飞一般开了出去，在水面上留下长长一道划痕。
　　方正本来想亲自带着郑嘉铭玩的，但是工作人员不放心他，毕竟安全第一，万一出了事故谁都付不起责任，没办法，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行，方正耍帅计划泡汤。郑嘉铭倒是开心得很，他只要能玩就行，有专业的人来开当然更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怕-不-怕？”
　　“不-怕！”
　　“那-你-叫-什-么？”
　　“我-激-动，好-好-玩-啊！”
　　摩托艇司机满脸黑线，这样的对话他早就习惯了，但一般都是情侣之间调-情用的，两个大老爷们儿喊什么喊，影响他发挥！这就激动了？真没见识，好戏还在后头呢，哥哥给你来个厉害的看看！
　　水上摩托忽然加速，瞬间完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漂移，溅得三人满身是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郑嘉铭他们只穿了救生衣，没租雨衣，这下好了，一身湿，想不回去都不行了。
　　上岸后，方正打电话给方则，让他去停车场那边等，集合完了赶紧回去。天气本来就不够暖和，这样很容易感冒，要是出来玩一次还伤了风，那就得不偿失了。
　　方正只顾着拉着郑嘉铭往回走，完全不顾周围的人，两只手也自然地拉到一起。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这样的小细节，只有几个等在水边排队的女孩子鬼鬼祟祟的指着他俩小声笑，看上去十分激动却又死死按捺着，大概是本市的大学生放假过来玩。
　　“哥，你们到哪儿了？”
　　“快了，你到了吗？”
　　“恩，我就在你车旁边，怎么突然就要回去啊？”
　　“衣服湿了，回去洗澡。”
　　“啊！你们去玩水啦？！我也想去来着，唉，好可惜！”
　　“下次再带你来，先不说了，我看到你了。”
　　方则闻言放下手机，远远看过去，方正果然到了，手里还拉着郑嘉铭。待二人走近，只见方正一脸不高兴，郑嘉铭倒还是温和的样子，看来刚才玩得还不错。方则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拍下了今天最后一张照片。
　　返程的路上车更少了，方正虽然急着回去却也没有开得多快，车里暖和，不用太担心。郑嘉铭回去时坐的副驾驶，小俩口总算团聚了，方则偶尔瞥见前面那两个时不时眉目传情的家伙，一身恶寒。
　　“晚上回家吃吗？方则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在外面吃也可以。”
　　“我都可以啊，嘉铭哥你决定吧。”
　　“那就……”
　　“回去吃。”郑嘉铭本来想说去吃烤肉的，那家的整点派送不错，值得一抢，结果方正就□□来了，“衣服都湿了，赶紧回去洗澡，感冒了怎么办？”
　　“那还是回去吃吧！”方则也不是非出去不可，他看得出自家大哥是真的很紧张自己男朋友，“再说了，嘉铭哥做的菜好吃的不得了，比外面的好多了！”
　　这马屁拍的，前面两个人都笑了，皆大欢喜。
　　冰箱过节前就填满了，刚好趁着清闲，郑嘉铭可以好好做几个菜，自己的厨艺可不能在忙碌生活的糊弄之中就这么白白埋没！
　　“来，你们想吃什么，点几个菜好了，我回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食材，可以做的话就做出来。”
　　“真的吗，点什么做什么？”
　　“恩，只要是冰箱里有的，只要是我会的。”
　　“啊！太棒了！简直是人间天堂啊！”方则夸张地瘫倒在后座上，“我想想啊，吃菜嘛不在量多，重在美味精致，我得好好想想……”
　　想了半天，最后也就是点了几个家常菜。
　　用方则的话说，家常菜才是体现一个人厨艺的最佳选择，说白了，他就是没出息，不爱别的，就爱吃红烧鱼、红烧排骨、糖醋里脊……
　　总之全是肉，无肉不欢，有肉就行！
　　司机方正先生一脸鄙视的开着车，连白眼都不屑翻一个。算了，谁让人家要高考呢，先由着他，等考完了，哼哼，这房子的门都别想进，还想吃肉？吃粑-粑去吧！
　　好想告诉全世界啊，郑嘉铭是我方正一个人的，他做的菜也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多吃一口！啊哈哈哈……


第26章 爱我你就别碰我
　　方正和郑嘉铭刚回家就洗了澡，吃过晚饭方正也不让他弟弟洗碗了，催着他赶紧洗澡，洗完澡好写作业去。
　　出去一天，大家都累了，郑嘉铭吃完饭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等方正把厨房打扫干净，两个人一起回了卧室。
　　“怎么了？”方正压到郑嘉铭身上，准备亲热一番。
　　“累了……你好重哦！”
　　“才这样就不行啦？”方正在郑嘉铭是脖子上磨蹭着，声音低且暧昧，“我还想好好疼疼你呢。”
　　郑嘉铭闭着眼睛，笑呵呵的说：“那你来吧。”说着，两条胳膊环住了方正的脖子。
　　“你不是累了吗？我看你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了。唉，算了吧，先睡觉！”语气有些迟疑。
　　难得方正这么体贴，居然活生生忍住了。
　　“嘿嘿，我就知道……”
　　迷迷糊糊的，郑嘉铭嘟囔了一句，好死不死的，方正居然听清了。
　　“什么？你逗我呢？！嗨，先别睡，说清楚！”方正半支着身子，伸手捏了捏郑嘉铭的脸。
　　“恩……是你说先睡觉的……”郑嘉铭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看到郑嘉铭困得不行的样子，方正决定这事儿先放着，明天早上再找他算账。
　　郑嘉铭睡得正舒服，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烦他，黏黏糊糊的，痒得他都醒过来了，他猜测大概是天气变暖，蚊子出来了，一巴掌呼上去，惊起一阵嚎叫。
　　“嗷嗷……你打我干什么？！”
　　方正抬起头来，脸上都让郑嘉铭给拍红了。
　　“恩？你干嘛呢？怎么不睡觉啊？”郑嘉铭不明所以，从被窝里掏出手来摸了摸方正的脸。伸着脖子往外头一看，天倒是亮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几点了？”
　　“还早。”
　　方正揉了揉腮帮子，低下头来对着郑嘉铭的嘴巴亲了一口。
　　“你看一下嘛，床头柜上有钟。”
　　没办法，心肝儿宝贝这样温声细语的朝他撒娇，方正只得从了。
　　“六点一刻，我就说还早吧。”
　　“哦，那我再睡一会儿。”
　　郑嘉铭闭上眼睛，安心了。
　　方正不干了，扑上去摇他：“醒都醒了，干脆就别睡了。”
　　“不睡觉干嘛呀？你也睡。”
　　“你忘啦？昨晚上的份儿还欠着呢，你先给我补上。”
　　“你够了啊，哪有天天来的？又不是吃饭洗澡，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还累呢，不干！”
　　“你怎么累了？你就闭着眼睛往这儿一躺，只管享受就行了，出力的都是我！”
　　“可我不打算天天享受啊，我就喜欢隔几天享受一次，最好一周一两次，行不行？”
　　“不行！”方正严词拒绝，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好言相劝：“你说你，怎么这么傻，被人伺候这么好的事儿也不知道多享受，这样的权利要多使用！你别动，力气活我来！”
　　“说得真好，真是难为你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舍已为人的……呃啊……你轻一点不行吗？我又不是铁打的，疼啊！”
　　方正放慢动作，又亲了亲郑嘉铭，刚还在斗嘴皮子的两个人彻底没了言语，闭着眼睛慢慢接吻。
　　一场做下来，时间已经走到了七点，郑嘉铭觉得很爽快、很满足，这样就可以了，该起床了。可是方正才出来一次，觉得意犹未尽的很，拉过郑嘉铭不让他穿衣服，想哄着他再来一次。
　　“我要起床做早饭了！”
　　“才七点，急什么呀？”
　　“一会儿方则起来了，结果咱们两个人都不在，那多尴尬呀！”
　　“他啊？你就放心吧，我不去叫他，他能一口气睡到吃晚饭！别担心。”
　　“那我也得起来了，我不做饭，先去冲个澡，刚好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方正看郑嘉铭去意已决，只好放弃拉扯，条件是一起去淋浴，顺便吃个豆腐啥的也不错。
　　两个人□□相见也不是头一回了，郑嘉铭给方正洗过多少次澡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反正现在看到方正的裸体也没当初那样的冲动了，说白了也就四个字，审美疲劳。
　　方正一直对自己的肉体保持着绝对自信，从前当兵，后来当模特，他的几块腹肌一直很争气，再加上个子高，脸长得也不错，足够他自恋的了。可是最近看来，郑嘉铭对他越来越不当回事儿了，难道说真的是热恋期过了，直接上升到老夫老妻了？按道理说不该啊，他们确定关系也没几个月。
　　左思右想，方正觉得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从出车祸到现在，他们压根就没分开过，去北京那一回他也是当天就赶回来了，这样下去不行啊，郑嘉铭天天看他，迟早得看烦了，他得问问李志成有没有远一点的工作，出去个三五十天的，回来之后保证郑嘉铭主动凑上来缠他。
　　“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邪恶……我刚才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啊？怎么了？”
　　“你帮我搓下背，我够不着。”
　　郑嘉铭背对着方正，那叫一个坦荡荡。方正挤了点沐浴露在手里，一双大手在郑嘉铭背上揉啊揉啊，揉着揉着，那手掌心就跟着火了似的，顺着胳膊一路烧，方正低头一看，好吧，又来精神了。
　　郑嘉铭正想说可以了，背上的两只大手从腋下穿过，在他胸前揉了起来。
　　“哎哎，前面我自己洗！”
　　郑嘉铭扭了扭，他怕痒。方正充耳不闻，一只手继续在他胸口作怪，另一只手沿着身子就下去了，最后抵达目的地，握住小郑开始动作起来。
　　“你干嘛呀……”郑嘉铭脸红了，声音也低下去，靠在方正怀里低低的喘着气。
　　“干-你-啊。”方正下巴搭在郑嘉铭肩膀上，偏过头在他耳朵旁边吹气，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郑嘉铭转过头，眼睛半眯着，方正知道郑嘉铭喜欢自己亲他，凑上去含住了他的嘴巴，用力的吸了几口。
　　方正他二弟正嗷嗷待哺，刚刚那回明显还没吃饱。郑嘉铭被方正亲得晕头转向，一个不注意，方正手都没动，只是身子往前挺了挺，又进去了。
　　一个澡洗完，好家伙，差不多八点了，方则破天荒的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啃面包，看到方郑二人一起从卧室出来，方则还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早。”
　　郑嘉铭脸瞬间就红了，方正去厨房帮忙做早饭，被郑嘉铭在胳膊上掐了好几下。
　　“嘶！搞什么？疼！”
　　“你不是说方则起不来吗？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哎吆，为这种小事，犯的着吗？”
　　“你脸皮那么厚，你又不怕！”
　　“我这还不是因为太爱你嘛！”
　　“爱我？”
　　郑嘉铭听见这话当然很开心，方正不怎么说这些。
　　“恩”。
　　“那好，爱我你就别碰我。”
　　“你说什么？爱你怎么就不能碰你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你说爱我的，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根本不是一码事儿，再说了，我又不是阳-痿！”
　　“呵-呵-哒，反正我听见了，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说不定真的会阳-痿。”
　　方正脸一黑，不再搭腔——爱咋地咋地吧，反正爬上了床还不是他说了算！


第27章 小别
　　话不能乱说，也不能乱想，这不，远一点的活立马就来了，这次李志成给方正接了个汽车广告，算是他事业的一个飞跃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模特变成一个可以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名不见经传的模特。
　　这次的雇主是一个国产车品牌，早先卖的不好，这几年从国外引进了一些先进技术，企业也做大了一点，再加上价格还算公道，饶是市场不景气的现在，每年的销量也还算是可观。大家都打广告，人家也不能闷声造车什么都不干，方正气质合适，要价也不高，重点是有人搭线，于是这次的广告主角就定下了。
　　汽车广告嘛，无非是性能、技术、价格这些方面来来回回的介绍，这家公司本来也没打算花多少钱，不然还能找专业点的团队，给搞个3D科技大片，放到网上那么一转，想不火都难，他们就是想宣传得中规中矩一点，沙漠开一段，山地开一段，水里开一段，再来几个公路驾驶近、远景，拍拍车前，拍拍车后，最后来句广告语，放上品牌标志，齐活了。
　　说得挺简单，取景难啊，沙漠、山地、浅滩，这三样总不能在一个地方拍出来吧？别的不说，沙漠那段无论如何都近不了！
　　那就找个人造景观凑合着拍呗！
　　呵呵，这样想那就错了，人家不愿意在这上面花精力不假，可是人不是真差钱，就愿意踏踏实实拍一个真的行不？就是这么固执，就是这么任性！
　　方正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的看着郑嘉铭哼着小曲儿给他收拾行李，细细一听，哼的居然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也不知道自家小男友为什么对自己将要远行这么期待。
　　“沙漠里早晚的温差是不是很大啊？我要不要再给你多加几件厚衣服？”
　　郑嘉铭仰着头询问，关切的眼神搭配着关心的语气，方正的心被一阵暖流浸湿，本想发的那点儿牢骚也被堵死了，闷闷答道：“那就再加几件吧，反正我提得动。”
　　当天晚上，郑嘉铭以方正将要出门为由早早逼着他关灯睡觉，方正则以接下来将有较长时间二人无法见面为由，趁着黑灯瞎火在被子里将郑嘉铭剥精光，从头到尾啃了个干净。
　　第二天早上，郑嘉铭本想早点起来给方正做点东西吃的，最后果然没能起得来，他是被闹钟叫醒的，差点连班都不想去上，实在是累狠了。
　　“方正你这只牲口……”
　　郑嘉铭捂着老腰，两腿支在地上，屁股下的小绵羊瑟瑟发抖，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
　　正戴着眼罩在万丈高空上补觉的方大模特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换个姿势好继续睡。
　　刚下飞机，方正打开手机给郑嘉铭发了条短信，之前说好的。郑嘉铭还没下班，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他猜八成是方正到了，忍不住笑了笑，弄得站他面前的女顾客有点尴尬，人就是来看看车，买不买还不一定呢，这小伙子就冲人家笑这么甜，怪不好意思的。
　　方正不在，郑嘉铭一个人也懒得做菜，干脆下班后就在外面吃了。回去路上经过一家宠物医院，郑嘉铭把小绵羊停门口，推开门进去了。跟人聊了几句，郑嘉铭又看了看别人寄放在这里的小猫、小狗、小乌龟什么的，自己也有点心动，他早就想养点什么了，一直没有契机，现在生活稳定下来了，也有时间和精力了。
　　不知道方正有没有过敏什么的，郑嘉铭打算等方正回来再说，他比较倾向于同时养一只猫和一只狗，这感觉就跟儿女双全差不多，想想挺好的。
　　回去之后，郑嘉铭冲了个澡，然后就在网上搜各种猫猫狗狗，可爱的，霸气的，各式各样，狗粮、猫粮，狗屋、猫屋也是五花八门，一不小心就快十一点了，郑嘉铭揉了揉脖子，关上电脑准备睡觉。
　　躺下后翻了翻手机，有一条短信，半个多小时前方正发过来的，问他睡了没，郑嘉铭当时正搁网上逛得起劲，没注意。郑嘉铭翻个身，迅速回了过去。
　　“正要睡，你今天就开工了吗？”
　　方正回得也挺快，看样子还没睡。
　　“跟雇主聊了聊拍摄，估计正式开拍得后天。想没想我？”
　　“还好，今天早上还在一起呢，怎么会那么快？”
　　“没良心啊……”
　　“等你回来，我们养宠物吧！你对猫狗的毛过敏吗？”
　　郑嘉铭等着方正回短信，手机响了，方正打过来的，八成是嫌短信太慢了。
　　方正从小到大就没养过宠物，他家也没养过，方则小时候倒是养过金鱼，没几天就死了，后来也就没养过什么了，会不会过敏是真不知道，但是方正斩钉截铁的告诉郑嘉铭不会。
　　“我在部队的时候什么情况没遇见过，养个猫猫狗狗的根本不是问题，你喜欢就养。”
　　“不着急啊，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挑！我不想在网上买，不放心。你也知道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差别有多大，啧啧，无言以对。”
　　“呵呵……”
　　“你明天还要早起吧？早点睡吧，我也要上班，不能再熬夜了。”
　　“还早，刚过十一点。”
　　“那再聊十分钟好了。”
　　方正明显感觉到郑嘉铭的声音越来越低，精神越来越差，看来昨晚是被他折腾狠了，他也心疼啊，干脆挂了电话，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
　　第二天早上郑嘉铭自然醒的，他一般会比闹钟早五分钟醒来，然后眯一会儿，闹钟响了刚好差不多清醒。
　　方正第二天没什么大事儿，跟着李志成一起又去见了汽车公司的广告部人员，关于拍摄工作，大家又讨论许久，最后总算在天黑前定下来了，第二天正式拍摄。
　　开始拍广告之后方正就累多了，取景的地方有很多，同样的动作拍了不知多少遍，最后的挑选和剪辑就不是他的工作了。晚上回去照样是跟郑嘉铭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但是这样就是隔靴搔痒，不怎么顶用，反而更叫人牵肠挂肚，心里痒痒得厉害。好在拍摄也过去大半了，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乖乖等我回来啊，带你去买小狗。”
　　“还有猫，说好的都养一只的。”
　　“恩，都养。”
　　方正答应的倒是干脆，反正又不要他伺候，养呗！


第28章 朝思暮念
　　方正不在，郑嘉铭一个人也懒得做菜，最近几天早饭就是在车行附近的早餐店买着吃，午饭跟同事们一起订外卖，至于晚饭，街头新开了一家牛肉汤粉，他去吃过一次之后就欲罢不能，不过几天时间连着去那儿吃了三四回。
　　这天下班，道过别后，同事们各自开车的开车，骑车的骑车，赶车的赶车去了，郑嘉铭跨上他心爱的小绵羊，晃晃悠悠来到了牛肉汤粉店，老板和店员都认识他了，招呼着往里面引，然后郑嘉铭就看到一个很久很久不见的人了，而他的对面坐着那个他曾十分熟悉的人，即使只是后脑勺，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那是谁。
　　那个很久没见的人明显没认出郑嘉铭，郑嘉铭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或者干脆趁他们没发现就离开算了，这时候店员问他是不是还要常点的餐，郑嘉铭错过了时机离去，只能点点头，乖乖坐下。
　　“稍等，马上好。”
　　店员走了，郑嘉铭放下包，掏出手机连WIFI，心里盘算着只要他吃快一点就不会被看到，刚打开游戏，那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他们吃完了。
　　“这家店怎么样，没你想的那么差吧？”
　　“还行。”
　　“还行？你就装吧！也对，大老板，生活水平高啊，哪像我们这种穷人。”
　　“得了吧，你还穷人？下次我……”谈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剑倏忽斩断，然后就听那人十分惊讶的说：“嘉铭，好巧啊！”
　　郑嘉铭放下手机，抬头，微笑，一气呵成。
　　“啊！原来你也在这儿！文浩，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
　　柳文浩脸色有点红，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汤粉太热乎，然后他旁边的男人碰了碰他的胳膊，面上带着不确定的表情打量着郑嘉铭。
　　柳文浩被那人提醒后，指着他问郑嘉铭：“嘉铭，你还记得这家伙吗？”
　　“当然记得。”郑嘉铭笑着伸出手，“学长，好久不见。”
　　赵乾也露出笑脸：“果然是你！郑嘉铭，你变了不少，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有吗，也没几年时间……”
　　柳文浩似乎有坐下长聊的打算，赵乾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郑嘉铭并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纠缠，心里正有点不自在，他的牛肉汤粉好了。
　　“不好意思，先生，麻烦您让一下。”
　　柳文浩站到一边，店员小心地把托盘放到桌上，汤粉的香气一下子挤进郑嘉铭的鼻孔里，忙了一下午，他确实饿了。
　　赵乾在郑嘉铭拿起筷子之后率先说了告辞的话，然后柳文浩也状似不舍的说了再见，郑嘉铭带着得体的礼貌笑容，目送这两个人离开，直到他们上了车，郑嘉铭才把视线从玻璃橱窗那边收回，开始慢慢享用自己的晚餐。
　　照理说，好歹也山盟海誓过，即使分手了，再见也不该是这种感觉才对，郑嘉铭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被甩过的人都像他一样，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柳文浩了，今天忽然再见，除了不舒服没别的感觉。倒是赵乾，郑嘉铭在喝完汤之前一直在想他的事情，以前他很怕他，因为正是赵乾把他带进了现在这个世界。郑嘉铭确定自己是真的没办法喜欢上任何一个姑娘，可是，他还是对赵乾有点责怪的情绪，如果当初他没有对自己展开追求，会不会他讨厌的就是柳文浩了呢？这些事多说无益，也没什么好想的，但是——赵乾为什么还是那么好看，他都不会老的吗？好歹快三十的人了——郑嘉铭有点羡慕嫉妒恨，不知道自己三十岁了会是什么样子。
　　回到家，郑嘉铭估摸着方正也快回来了，于是放下东西就开始收拾。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郑嘉铭把沙发里的抱枕收一收摆放好，鞋架上的鞋子摆一摆，然后又去房间整理衣柜，最后开始扫地拖地，终于把自己折腾到出了汗，看看时间，该洗澡了。
　　担心打扰到方正工作，每次打电话郑嘉铭都是等方正打给他。郑嘉铭刷完微博又去自己做了甩手掌柜的淘宝店看了看，差不多十点半了手机也没响，他没忍住发了个短信给方正，结果等到十一点也没动静，郑嘉铭有点失落，关上灯睡了。
　　又是新的一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好吧，没有未读信息。
　　郑嘉铭买了豆浆和包子，坐在早餐店里匆匆吃完，骑着小绵羊赶到车行。上午一个来看车的客人也没有，倒是隔壁间4S店来了几辆车做保养，郑嘉铭还发现，其中一辆他挺眼熟，只不过现在开奥迪的满街都是，不一定就是柳文浩。
　　中午吃饭郑嘉铭给方正打了个电话，手机提醒关机了，这下郑嘉铭不淡定了，方正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郑嘉铭想了想，又给方正发了几条微信，想想又觉得自己傻，万一他是手机没电了呢？于是分别在□□和微博上给方正留了话，只希望他的电脑还健在。
　　一下午浑浑噩噩就那么过去了，下班后郑嘉铭也没心思去吃饭了，直接就回了家，路上还差点闯了红灯。
　　掏出钥匙打开门，郑嘉铭的眼睛瞬间瞪直了，他闻到了香味——扔掉背包，鞋子脱了之后也没来得及换，穿着袜子就这么跑进了厨房。
　　真真是朝思暮念啊！
　　方正穿着衬衫西裤，腰上围着可爱的小围裙，明显跟他这一身事业有成的风格不搭，但是，郑嘉铭怎么看他怎么可爱，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你回来啦！”郑嘉铭一个飞扑，方正赶忙张开双臂，左手拿着葱，右手提着刀。
　　“悠着点儿，别伤到了！”
　　方正有点头疼，没想到郑嘉铭这么孩子气，但是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他又很开心。
　　“这么热情！还说不想我，哼哼……”
　　郑嘉铭也不理他，只是紧紧箍着方正的腰。
　　“哎吆，快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方正夸张地喊，郑嘉铭把头窝在他肩上，一抖一抖的笑，然后忽然抬起头来质问：“你手机怎么关机啦？害得我好担心！”
　　“唉，别提了，昨天我手机在西安被偷了！反正今天就回来了，我就没跟你说。”
　　“那你得买个新手机啊，不然太不方便了！”
　　“买过了，今天上午买了个新的。”
　　郑嘉铭点了点头，腹诽着买了手机也不知道给他报个平安，然后就听方正闷闷道：“买完手机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可是不记得你号码……”
　　“待会儿告诉你，以后得倒背如流！”
　　“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郑嘉铭就笑了。


第29章 考生来访
　　方正回来了，于是，萎靡不振的郑嘉铭又活过来了。
　　周六的晚上，郑嘉铭下班后早早去了超市，买了活蹦乱跳的鲤鱼，打算待会儿回家给方正做红烧鱼吃。这几天忙着上班，大部分时间都是方正在做饭，终于等到周日休息，今晚郑嘉铭要亲自下厨。
　　“鲤鱼，有了……豆芽，有了……香菇，也有了……菠菜家里还有……恩，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容我想想……”郑嘉铭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自言自语，终于确定该买的东西都买齐了，排队结账，回家做饭！
　　刚轮到郑嘉铭，手机响了。
　　“喂？”
　　“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到家呢？”
　　“我在超市，正在结账呢。”
　　郑嘉铭侧着脑袋听电话，两手不停，扫完码的菜被他装到购物袋里。
　　收银员：“先生，一共47.6元，有会员卡吗？”
　　“没有。”
　　郑嘉铭忙着整理，腾不开手，其实会员卡就在包里，只是这么点菜也优惠不了多少钱，索性就算了。方正以为郑嘉铭在和他说话，莫名其妙道：“什么‘没有’？怎么了？”
　　“不是说你，我马上就好了，别急啊。就这样，挂了啊。”没等方正回话，郑嘉铭把电话挂断了。
　　方正只听到一阵“嘟嘟嘟……”——本想去接来着，得，自作多情了。
　　郑嘉铭把小绵羊停在楼下，提着两手菜正想摁门铃，门开了。
　　“嘉铭哥，你回来啦！哇啊，买这么多菜，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方则像只猴子一样从门里蹦出来，接过郑嘉铭手里的东西，活力无限的朝厨房奔去。方正站在茶几旁边，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郑嘉铭凑过去一瞅，好家伙，这不是“X年高考，X年模拟”嘛！
　　“方则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十分钟吧。”
　　方则放下东西，又坐回沙发上，打算趴回茶几上继续写作业。
　　“哥，你看得懂吗？”
　　方正一巴掌呼上去：“什么意思你？！！”小瞧人吗这不是！
　　“你不是高中没毕业就去部队了嘛……”
　　“怎么了？高中没毕业去部队怎么了？啊？题我不会做，这都汉字，我还能不认识是怎么的？”
　　“没没，哥，我错了！”
　　方正白了弟弟一眼，凶狠道：“别废话，赶紧写作业！”
　　“是是，这不正写着了吗……”
　　郑嘉铭本想跟方则聊几句，看他开始认真做题，也就罢了。
　　“我去做饭，马上就好。”
　　“我给你打下手。”
　　“好啊。”
　　夫夫俩一道去了厨房，方则抬起头来冲着方正的背影做了个惨绝人寰的鬼脸，然后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待考生方则同学的作业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写，没办法，毕竟离高考没几天了。
　　“方则，来吃饭吧，别写了，先吃饭。”
　　“好唻！”
　　其实方则老早就饿了，只是他有点怕他哥，所以装模作样的继续熬时间，就等郑嘉铭心软叫他呢！
　　饭桌上，方正难得主动夹了块鱼肚放到方则碗里，方则正感动得不知所措，他哥发话了：“今天几号来着？十六号了吧？”
　　“恩，十六号。”完了完了，方则似乎知道他哥要说什么了。
　　“高考是几号？六月六？”果不其然。
　　“六七八，录取吧，其实就是七号和八号两天。”
　　“那没剩几天了啊。”
　　这话一说，方则刚刚夹起来的鱼肉停在了嘴边。
　　“嗯呐……”
　　“复习的怎么样啊？”方正吃了一筷子豆芽，清新爽口，味道好极了。
　　“还行吧……”
　　“想考哪儿啊？”方正一脸淡定。
　　“就……就本市……”
　　“本市？！！”方正忽的嗓门高八度，吓得方则差点把筷子都扔了。
　　郑嘉铭一脸黑线，扯着方正的袖子要他“淡定”。
　　方正想了想，本市倒也有个重点，也还行吧。
　　“不想去北京？”
　　“算了吧，我还是在长春待着好了。”
　　“怎么？不喜欢北京啊？”
　　“那倒没有，就是那儿空气太差了。”
　　“呵，长春的空气，你也好意思笑话别人。”
　　这兄弟俩啊……郑嘉铭看不下去了，高考之前最忌讳问考生“复习得怎么样啦”、“目标大学是哪所啊”之类的问题，方正倒好，问了个遍。
　　接下来的时间，郑嘉铭也顾不得什么了，禁止方正再说话。
　　没错，是“说话”，不只是“废话”！
　　下面就是郑嘉铭和方则的闲聊时间啦。
　　方则爱死了郑嘉铭，没有郑嘉铭的话，他根本不敢一个人来找他哥。只不过最近爸妈烦得很，他实在不想回家啊。
　　睡觉前，郑嘉铭泡了点牛奶给挑灯夜战的方则送过去。
　　“晚上别熬太晚，早点睡啊。”
　　“恩，谢谢……嫂砸！”
　　方则小朋友调皮了——郑嘉铭震惊得无以复加，然后红着脸说：“不客气……晚安。”
　　回到房间，脸还是红红的。
　　“怎么我还没干什么呢，你这脸就先红了？”方正的嘴真是越来越跑偏了。
　　郑嘉铭躺倒，想想刚才那声“嫂砸”，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弟弟挺可爱的。”
　　“他啊？小屁孩一个。”
　　“方则好像挺喜欢你的。”
　　“哈？”方正抿着嘴巴想了想，“还行吧，我跟他差了八岁呢。”方正去当兵的时候，方则小学都还没毕业。
　　“我小时候也特别想有个哥哥，那种感觉你有过吗？”
　　方正心想，他小时候只想自己亲妈活过来，把那对母子赶出去，但是这些都是小时候的想法了，没必要说出来。
　　“没有，我都已经是人家哥哥了。”
　　郑嘉铭隐隐感觉到方正心里的一点点不愉快，不难猜测，于是终止了这个话题，伸出手去握住了方正的手。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受伤的地方还会痛吗？”
　　“不痛，就是手腕不怎么灵活，估计还得再磨合磨合。”
　　郑嘉铭心疼地拿过方正的左手，对着曾经骨折的手腕轻轻按揉，好像这样就可以起作用似的。
　　方正笑了，却也不阻止，毕竟那是情人间最纯粹的担忧和关心。
　　这样温情的时刻，郑嘉铭很喜欢，很享受。然而，好景不长，方正总是擅长煞风景。
　　“今晚还做不做？”
　　“……”
　　“恩？说话呀，做还是不做？”
　　“你说呢？”
　　“要我说当然是yes啊！”说着就要往郑嘉铭身上爬。
　　“喂！方大哥，你弟弟还在楼上写作业呢!人家还有不到半个月就高考了！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高考怎么了？学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一晚上，再说了，墙又不是不隔音，大不了今晚你小点声叫，这总行了吧？”说得好像自己吃了大亏一样。当然，方正却是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妥协和让步，毕竟他是那么喜欢听郑嘉铭叫-床。
　　郑嘉铭默念着“我总是心太软”，被拉进了被窝里。
　　楼上，方则听到楼下传来某种少儿不宜的动静，淡定的摇摇头，老神在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30章 送考=见家长？
　　家长永远都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尤其是高考生的家长，对孩子那更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身边伺候。
　　方则要高考了，方爸方妈紧张到不行，毕竟都是第一次。父母太大惊小怪的结果就是适得其反，方则被两个大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样子折磨得头疼，最后以安心备考为由搬到了郑嘉铭家里。
　　照理来说，这件事情方正也是有责任的，如果当初他好好学习，像大多数高中生一样去参加高考，让方爸早几年就经历过一次送考的洗礼，现在遇到方则考试，方爸也不会那么手足无措，简直恨不得弄出个□□去帮儿子上考场啊！
　　“不就考个试，整这么多幺蛾子……”
　　方正双手叉在胸前，恨恨的瞅着方则提着衣服课本、屁颠屁颠的跟在郑嘉铭后面上了二楼。
　　“臭小子，你就嘚瑟吧，等你考完了再收拾你！”
　　最后一周学校已经不强制学生晚自习了，虽然班上很多同学都回家“上自习”去了，方则还是像往常一样坚持到最后一秒。
　　班主任等到所有的同学都离开了才熄灯关门，心里想着方则这孩子确实不错，回回都最后一个走，之前没发现他那么好学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方则也是被逼无奈啊，回去太早了总要跟他哥撞上，冷冰冰的眼刀子一刀刀割过来，小心脏吓得一抖一抖的，尤其是郑嘉铭再对他嘘个寒、问个暖的，他大哥的怒气值都快爆表了，满屋子醋酸味儿——真是搞不懂，他又不喜欢男人，他大哥老是针对他干嘛呀？难不成，是个人去他家都这待遇？他哥不像是这么护食的人啊……
　　拿着郑嘉铭给的钥匙，方则轻手轻脚开了门，然后用尽平生最大的控制力、最小的声音换了鞋子，拿起书包刚要上楼，餐桌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方则，是你回来了吧？刚刚好，过来吃面吧！”
　　方则不再蹑手蹑脚，站直身体走过去了。
　　“嘉铭哥，你还没睡啊？”
　　“我习惯了，还不困。”
　　郑嘉铭把满满一大碗鸡汤面端到桌上，招呼方则赶紧趁热吃。
　　“我哥他……”方则本想说他哥睡得挺早的，接着就看到方正吸着面条打厨房里出来了，方则刚忙改口道：“还没睡啊……”
　　方正坐到对面，一心一意的吃东西，并没有搭理方则。方则撇了撇嘴，拿起筷子开始吃宵夜。
　　首先干掉铺在面上的两个鸡蛋，接下来是藏在面下的鸡肉，紧接着喝汤吸面条，几分钟后，一大碗面只剩碗底那一点汤了。
　　“吃饱了没？不够还有！”
　　“不不不，饱了，再吃肚子就要爆了！”
　　方则吃得心满意足，默念“有嫂子真好”三遍，提着书包上楼去了。这个时候就要有点眼力见儿，趁着他哥还没发毛，该干嘛干嘛去。
　　“嘉铭哥，晚安。”
　　“晚安，早点睡觉啊！”
　　“恩！……哥，你也晚安。”
　　“恩。咱们也去睡觉吧。”郑嘉铭被方正拉走了，方则偷偷看了看他哥，总觉得他哥最近长胖了点儿。不过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的，方正一直对自己的好身材抱有强大的自信，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自己管理的好，只不过，现在有了一个厨艺不错的对象，那就另当别论了。
　　“唉，忍不住担忧我哥的工作……”方则摇了摇头，拿出英语阅读开始看，这么晚了，做数理化容易精神亢奋，看看英语最合适，还有助眠功效，一举两得。
　　转眼就到了6号，方则跟着带队老师一起去熟悉了考场，早上9点出发，还没到11点就回来了——毕竟考点就在市内，主场优势还是有的，对此方则虽然没说什么，却还是隐隐多了些安心和自信——尤其是发现同考场的居然有好几个认识的人，其中一个竟然还是自己同班同学，虽然只是一个似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女生，但是那感觉已经让方则惊喜得无以复加了！
　　为了高考请假的家长比比皆是，很多单位甚至干脆放了“送考假”，毕竟是十年一剑把示君的大日子，互相理解。很可惜，今年高考完美错过了郑嘉铭每周休息的周日，刚好最后一天就是周六。
　　方正最近几天刚好闲着，即使不愿意跟方则的妈妈碰面，他还是陪着自己唯一的弟弟去了考场，然后不可避免的见到了方爸身边的后妈。
　　“阿姨。”
　　“小正……哎呀，你都长这么高了……”
　　方则他妈妈知道方正不喜欢她，两人几年没见，方正对她不再恶语相向，但是，没了话说的结果反倒更加尴尬。
　　好在今天大家都是奔着送考来的，方则才是第一主角，谁也抢不了他的风头。方爸方妈跟他说不要紧张，尽力而为就行；方正跟他说了声加油，然后又补充了句“你嘉铭哥下午也来，考好了你就可以报菜名了”。
　　方则握拳，小小喊了句“YES”，窃喜着进了考场。
　　郑嘉铭跟方正提了要请假的事，被他以“我们那么多人陪着还不够？高考而已，不用这样兴师动众吧？”为由拒绝了，饶是如此，郑嘉铭还是在中午下班时跟经理请了假。
　　方则考完语文，没有任何压力的住进了方爸一早定好的酒店，离得近，环境也不错，中午休息好了下午才有精力去解决数学题啊！
　　方正接到了郑嘉铭的电话，下去接他，方则知道郑嘉铭来了，高兴得直蹦哒，非要等他上来了才肯睡觉，方爸方妈没办法，随他去了，好在时间还长，睡足一个小时妥妥的。
　　“嘉铭哥，你真的请假了啊？！我哥也太神了，他上午才跟我说你下午可能会来！”
　　“过来给你加油啊！”郑嘉铭跟方则没聊几句，劝他赶紧休息。
　　“我语文考得不错，数学也不怕，晚上我可以报菜名不？”
　　郑嘉铭犯了难，他以为这种时候，方则的父母肯定更想和他在一起才对。方爸看了郑嘉铭一眼，点了点头。
　　“一直听方则说小郑手艺好，刚好今天我也尝尝，以后还可以跟你学学做南方菜呢！”
　　方妈这话一说，郑嘉铭也不好推辞了，方则一睡下他就拖着方正去了超市——说好的送考呢？猝不及防就成了见家长，好尴尬啊！！！怎么办，根本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口味如何啊！！！
　　“哎呀，有什么好紧张的，你就做几个拿手菜，保准他们都说好吃！”
　　“这样真的好吗？你爸爸他们口味我也不清楚……”
　　“他们口重，多放鸡精多放盐就行了。”
　　“……”
　　郑嘉铭想了想，也是，毕竟是送考才见的面，这次一起吃饭也是因为方则的缘故，以后两家人免不了还是要正式见面的，那么今晚就以方则的喜好为主吧。


第31章 鸡蛋下挂面
　　白色的餐桌上摆着六七盘菜，中间是一道紫菜蛋花汤。
　　四个人一起的晚餐，这些菜足够了。炎热的夏天，尤其还是令人神经紧绷、肾上腺素激增的高考期间，明显感觉得到，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于是中间那盆汤成了宠儿。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我一个人就算再能吃也吃不完这么多菜啊！”
　　哦，唯一的主角，高考战士，方则同学胃口不错，应当说是一如既往的好。
　　“小郑手艺真不错！我做了这么多年饭，就是怕烧鱼，说出来好笑，一烧鱼，那皮儿就要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锅也换了，油放的也不少，就是不行……”
　　方则妈妈对郑嘉铭的拿手菜红烧鱼赞不绝口。
　　郑嘉铭私心里觉得可能是这位阿姨性子有点急，鱼皮还没结实就用铲子去动，但是也不好直说，万一不是呢？
　　方爸几乎没怎么说话，方正则更加沉默，好在方则性格外向，有他在，这顿饭吃的也不会那么尴尬，姑且算是宾主尽欢吧。
　　吃过饭，方爸方妈就走了，说是要给他们腾出空间来，方便方则好好休息。
　　“儿子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妈妈来接你。”
　　“不用啦，我哥会送我过去的。”
　　“……那好吧，我跟你爸爸直接去考场。”
　　“恩。拜拜。”
　　“拜拜，早点睡觉啊！”
　　“知~道~啦~”方则默默翻了个白眼，率先坐回了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胡乱按着。
　　方妈害怕自己又惹着孩子不高兴，现在的孩子很容易就生气，不得不防，实在是头疼。
　　“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见。”方妈笑得有点勉强，然后又想起来今天的晚餐，脸上的表情就平和多了，“小郑啊，今天麻烦你了！”
　　“不客气，阿姨。”
　　“走了，拜拜。”方妈走之前又伸着脖子往里瞅了瞅，奈何看不见方则，只好有点失望地走了。
　　“阿姨，再见……”
　　方则瘫在沙发上，不知想什么，想得有点入神。方正一步步走过去，大喇喇坐下，兄弟俩对视一眼，方则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缩着脖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脚并用朝郑嘉铭冲了过来。
　　“嘉铭哥！！！”
　　郑嘉铭扭头看躲在自己背后的大高个儿，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方正，他正拿着遥控器换台——新闻联播快到了，这家伙非得在中央一套看。
　　方则见他哥压根没打算搭理他，悻悻的松了手，做贼似的跟在郑嘉铭后面，随着他的脚步慢慢移动，残酷的现实却是，方则跟他哥一样人高马大，郑嘉铭根本挡不住他，那场面只剩滑稽。
　　“你去休息会儿，我先把桌子收拾了。”
　　“我帮你！”
　　“用不着，就这几个碗，很快就洗完了。你去看电视吧，要不去玩会儿游戏？”
　　“NO！NO！NO！”
　　方则知道，他哥肯定生气了，只是现在不跟他算账而已，他得躲着他点儿。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比郑嘉铭背后更安全呢？方正绝不会当着对象的面教训弟弟，那样也太过分了。
　　第二天郑嘉铭一早起来做了营养丰盛的早餐，吃的方则满嘴流油，一边往嘴里送面条，一边感动的泪眼朦胧。
　　“嘉铭哥，你真是太好了！艾玛，好好吃！我今天要吃三大碗！！！”
　　郑嘉铭只是笑，慢慢的吸着面条，他早上不怎么饿。
　　“你最好少吃点，免得上了考场犯困。”方正夹了一筷子小菜，鬼使神差的放到了方则碗里。
　　“……我知道了……”方则像是害羞了，吃面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我就是吹牛来的，最多吃两碗，我根本就吃不了那么多。”
　　郑嘉铭觉得这兄弟俩是真逗，感情也是真不错。
　　去考场的路还算通畅，沿途能看到不少交警，靠近考点的路口甚至还有市民组成人肉路障，要求来往车辆改道。
　　“这也太夸张了吧！”
　　方则伸着脖子往外瞅，直呼少见。
　　“把头给我缩回来！干嘛呢你！三岁小孩啊！”
　　方正一声吼，方则抖三抖。
　　郑嘉铭也觉得新鲜，时代不同啦，家长对孩子们的教育看得越来越重，当年他高考，也就是跟着同学们一起住酒店，哪有这样的大阵仗。
　　“前面怎么了？”
　　“估计是撞车了，下来走吧，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方正果断决定就地停车，只是这停车位不好找，千军万马里杀出一条血路，他也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郑嘉铭便负责把方则送到考场，也就几百米的事儿了。
　　“艾玛，你们再不来我都要打电话了！”
　　方妈看到方则他们，急吼吼冲过来，过五关斩六将，如入无人之境，可怜方爸身材堪忧，在人群中艰难前行。
　　“前面堵住了，我跟嘉铭哥走过来的。”
　　“堵住了？我们来的时候路况不错啊……”
　　“两个家长的车擦了吧，好像是，就在前面，没多远。”
　　“哎呀，现在大家都着急上火的，没办法的事儿……没事儿就好，这离开考还有好一会儿呢。”
　　“我都不想来这么早，等在外面急死个人！”
　　方妈跟方则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郑嘉铭跟方爸也打了招呼，乖乖在一边装木头人。
　　“方正呢？”
　　“他去停车了。”
　　“哦。”方爸理了理被挤皱的衣服，“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在**车行，做销售。”
　　“那也不错，不打算回去了？”
　　郑嘉铭顿了顿，想着方爸说的应该是回南方。
　　“这个……不一定吧，以后的事儿我也说不准。”
　　方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方正过来了。
　　“爸，阿姨。”
　　“车停好啦？”
　　“嗯呐，多大点儿事儿。”
　　方正站到郑嘉铭旁边，掐着腰四下环顾，最后无聊的收回视线。
　　“侦查员同志，发现什么特殊情况没？”
　　郑嘉铭打趣。
　　“报告司令员同志，尚未发现敌情。”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大门一开，考生们鱼贯而入，方妈紧张的脸通红，目送方则消失在人群里。
　　“别瞅了，咱们到酒店去，你最好睡一会儿！”
　　“大白天的睡啥呀？”
　　“昨晚净听你翻身了，你是铁打的呀？”
　　方妈支支吾吾的不跟方爸说话了，转而跟郑嘉铭聊了起来。
　　“方则早上吃的啥？”
　　“鸡蛋和面条。”
　　郑嘉铭跟方妈说了他家那边的习惯，家里有小孩子要考试了，就要吃加了两个鸡蛋的面条。
　　“这个我知道，100分的意思嘛，好寓意！”
　　方妈很开心，拉着郑嘉铭继续叨叨叨。
　　方正和方爸跟在后面，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不屑——语数英满分都是150，理综300，得了100分算什么？
　　不过，这种欠抽的话谁也不敢说，毕竟是至亲在考试，女人家就爱搞这些有的没的，随他们去吧。
　　方正忽的想到些什么，看着前面十分亲密的方妈和郑嘉铭，一时间脸色古怪。
　　“怎么有种婆媳即视感……”
　　偏过头一看，方爸脸色也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哈哈(づ￣3￣)づ╭?～


第32章 新成员
　　方则终于考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方爸方妈也开始忙起了各自的事情，至于这小子，随他去吧，熬了这么久也不容易，让他疯去吧。
　　方正很不高兴，因为方则考完了还是住在他家！
　　方爸仿佛做起了甩手掌柜——小儿子被他妈惯着，打不得骂不得，幸好谁都不怕的方则独独怕他哥，有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这不符合他商人本色啊！再说了，“让他疯去吧”是方妈说的，方爸自然是大大的不同意，他虽然没说出口，却还是抱有反对意见，孩子不能放养过头了，万一收不回心，大学还要不要好好读了——就让方则跟着他哥！
　　郑嘉铭之前想养宠物，忙着忙着就给耽搁了，那天无意间又想起，便跟方正说了，刚巧被正闲得发慌的方则听见了，立马吵着要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要不是他哥黑着脸说宠物店大晚上的也该关门了，当时怕就要冲出门去买回来。
　　就这么等到周日，郑嘉铭唯一一天休息时间腾了大半来看宠物，三人兜兜转转看了好几家，最后总算买了一猫一狗。
　　“这什么猫？”
　　“你看它眼睛。”
　　“颜色不一样啊！”
　　“是啊，波斯猫，是不是很漂亮？”
　　“还行吧……这狗呢？狮子狗？”
　　“不是！是金毛！”
　　“怎么这么胖？看着呆呆的，估计是个笨蛋。”
　　“……”
　　由于不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方正对那两个小生物一直抱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巨大恶意，方则这会儿倒是硬气了，霸占着他的心肝宝贝，美其名曰“入伙”。
　　“嘉铭哥，以后小黑和阿金有我一半，我会帮忙养他们的！”方则窝在沙发上冲着厨房表忠心。
　　“可以啊，我正式册封你为‘首席铲屎官’和‘首席遛狗师’，但愿这巨大的殊荣不会让你晕倒。”郑嘉铭忙着洗碗，配合的玩笑。
　　“啊！好荣幸~~~”
　　方则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幸福得直冒泡。
　　方正飞了一记眼刀，瞬间扎破了那厮周身梦幻泡沫。
　　小金毛和小猫咪虽然小，却已经断过奶了，从宠物店那边买回来的时候，店员帮忙挑好了猫粮狗粮，附送两只可爱的小笼子，提着倒是挺方便的。宠物店隔壁就是宠物医院，疫苗也领着去打了，服务很不错。
　　郑嘉铭在方氏兄弟的协助下在网上买了舒适的狗窝和猫屋，然后又买了猫砂，不过郑嘉铭并不执着于教会小动物们在家里固定场所方便，毕竟推开门就是自己私人的小院子，哪儿都可以给它们尽情嗯嗯。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新来的两只小东西刚到陌生的环境里，吓得一动不敢动，人只要一靠近就抖抖抖。郑嘉铭想着从小就培养好它们的感情，免得长大了整天打架，买的小窝还没到，郑嘉铭就把小黑和阿金放在一起睡。它们倒是很有难兄难弟的自觉，大热天的挤在一起抖，想必胆子都吓破了大半。
　　“我去，嘉铭哥你快来！小黑拉屎了！”
　　郑嘉铭正拿着猫粮狗粮研究，那边就听方则嚎开了。
　　“拉哪儿了？”郑嘉铭不甚在意，“拉窝里不用管，你把小猫抱走，我马上来处理。”
　　郑嘉铭给小碗里装了适量的食物，走过来才发现抱着小猫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的方则脸色有多难看。
　　“该不会是……”
　　“拉我腿上了。”
　　方则生无可恋，赶巧了，方正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弟弟吃瘪，一改今天的低气压，指着他的裤子哈哈大笑，那模样要多猖狂有多猖狂。
　　“哎呀……没事儿……”郑嘉铭拍了方正一下，把猫放他手上了，然后带着方则去处理。
　　“裤子先换了，要不要洗澡？反正也不早了，可以先洗个澡，然后吃完饭就可以直接睡觉了。”
　　“只能这样了。”
　　方则蔫头耷脑的，完全没了之前的兴高采烈。
　　“没事儿，小猫不怎么脏的，洗个澡就好了，衣服扔一边，我给你洗干净。”
　　“不用了，嘉铭哥，这裤子我不要了。”
　　郑嘉铭本想说洗洗还能穿，但是又一想，就算他洗干净了，方则怕是也不会再穿了，于是点了头。
　　“行，那我直接扔出去吧。”
　　“谢谢嘉铭哥。”
　　方则关上了浴室门，郑嘉铭提着那条沾了猫粑粑的裤子出了门。
　　回来时看到方正正拿着纸巾给小猫擦屁股，表情倒是很平静，没什么嫌弃的样子。
　　郑嘉铭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方则到底还是个孩子，之前知道要养宠物表现得比谁都积极，现在才一点点小困难就受不住了，看来最后还是得靠自己。不过，方正倒是让他刮目相看，郑嘉铭以为方正会不喜欢它们呢。
　　“那条狗呢？”
　　方正忽然过问起小狗的踪迹来，郑嘉铭根本没反应过来。
　　“恩？”
　　方正把猫还给郑嘉铭，自己低着头在膝盖上摘猫毛。他要是不问，郑嘉铭简直快忘记自己还买了一只金毛回来过。
　　“之前放在一起的，这才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儿了。”郑嘉铭四处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小狗的踪迹。
　　“八成是害怕，藏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方正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然后忽然往地毯上一跪，脑袋几乎贴着地面在沙发下面搜寻起来。
　　“不在这儿。”方正没找到小金毛，却没有立刻站起来，干脆就势扭过头，四处找起来，最后还是没找到，只好放弃了。
　　“我去厨房看看，说不定是跑那儿去了。”郑嘉铭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方正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侧着耳朵听起来，“是不是狗叫？好像在外面。”
　　郑嘉铭恍然大悟：“啊！我刚才出去过，它肯定是跟着一起出去了！”
　　果不其然，郑嘉铭他们打开门后，就看到小小一只金毛小狗狗在院子里慢吞吞爬着，边爬边惨兮兮叫着，看得人心都化了。
　　郑嘉铭连忙跑到小狗身边蹲下来，左手捧着黑色波斯猫，右手摸着幼年金毛犬，那叫一个“母仪天下”，看得走廊上的方正忍不住也扯出一抹笑来。
　　唉，郑嘉铭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他们俩结了婚生个一儿半女，方正他爸也不会再吹胡子瞪眼了。
　　方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的这些有的没的，自己都要唾弃自己——郑嘉铭真要是个姑娘，他们俩指不定就没机会认识了，更别说结婚生子，还是现在这样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进去书，码字一章攒下人品，祝自己考高点。


第33章 午夜风波
　　方正肠子都悔青了！
　　“方则！你给我起来！别睡了！起来！”
　　方正穿着短裤，怒气冲冲站在客房门口，房门被他敲得震天响。
　　“你干嘛？”郑嘉铭刚把楼下两只嗷嗷叫唤的小怪物安顿好，楼上又打仗似的热闹起来了，“大半夜的，你叫他干嘛啊？”
　　郑嘉铭拉着方正，劝他赶紧回去睡觉。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
　　方则眯着眼睛，头顶翘着两根呆毛，有气无力的问：“哥，怎么啦？”
　　“早知道是这样，我疯了才带他去买什么宠物！买回来了又他-妈撂挑子不管！”这话是朝郑嘉铭说的。
　　方正这边控诉完，立马转头，一把拉住清醒过来就要畏罪潜逃的自家弟弟：“你去哪儿？我让你走了啊？！”
　　“……”
　　“你是睡死了还是聋了？楼下那么大动静都不知道起来看看，非要你嘉铭哥去是吧？”
　　“我……”
　　“你自己说，那俩畜生是不是你吵着要的？买回来了三分钟热度，转眼就不管了……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有点责任心？”
　　方则本来想反驳，是“小黑和阿金”，不是“那俩畜生”，但是没敢。
　　方则本来就怕他哥，平时方正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方则都觉得他哥不怒自威，更不要说眼前这个脸红脖子粗的版本了。
　　“哥……”
　　眼看着示弱不成，立刻又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郑嘉铭。
　　郑嘉铭作为大嫂，当然不会让未来小叔子失望。
　　“都弄好了，你还火什么呀？”郑嘉铭伸手拉过方正的手，方则便逃脱了钳制，“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不睡我睡啦。”
　　方正倒是没再继续朝方则发火，但是也没那么好说话，指着方则的鼻子开始言语恐吓：“以后半夜再让我听到猫哭狗叫的，你试试！”
　　方则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方正便十分自然地牵起郑嘉铭的手，夫夫俩下楼睡觉去了。
　　“真是……大半夜把人叫起来一顿批，临了还要秀一把，真是……”
　　方则恨恨的关上门，一想到以后晚上还要起来照顾小黑和阿金，忍不住抱着被子开始□□——啊啊啊啊……他只是喜欢没事逗逗猫猫狗狗，并不想照顾它们吃喝拉撒啊！
　　爬上床，趁着方正还没开口，郑嘉铭“啪”一声关了灯。
　　“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晚安！”
　　“……”
　　方正在黑暗里被气笑了，翻身过去整个压住郑嘉铭，摸到他脖子，然后伸着脑袋就是一顿啃。
　　“……哎呀，够了啊！我明天要上班了！”
　　“我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有车。”
　　“……”
　　方正本想讽刺说“就您那破绵羊？还没我跑步快”，但是硬憋住了。
　　关键时刻，凡事都得让着点儿，哄着点儿，否则啊，立马见报应，人家一个不高兴就叫你“吃不饱”！
　　“顺路嘛。”
　　“你家城东跟城西顺路啊？”
　　黑暗中，郑嘉铭的白眼翻出天际。
　　“那算了，你自己骑车去吧。睡觉。”
　　方正翻过身去，显得有几分委屈。
　　郑嘉铭当然知道这厮是在装可怜，每每此时，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方正立马蹬鼻子上脸，撵都撵不走他！
　　“睡觉啦？那好吧，晚安。”
　　郑嘉铭躺好，盖上空调被，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
　　不对啊导演，这……有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第二天一早，郑嘉铭照常起来做好简单的营养早餐，方正出去跑了会儿步，到家时惊讶的发现，他弟弟居然起床了！
　　“吆呵！今儿个太阳打北边出来啦？没几个人三催四请的，咱们方二少也能起得来床？”
　　方正擦着汗，带点阴阳怪气的嘲讽。方则拿眼角扫了一下他哥，吭都没吭一声，继续低头陪两只小萌宠玩，心里默念着“M-D-Z-Z”，循环三百遍。
　　郑嘉铭把电饭锅插头拔了，端到桌上，又陆续端出一碟子煎蛋，几样小菜。
　　“可以吃饭了，都过来吧。”
　　方则像是触了电，本来蔫头耷脑的，忽然一下子蹦起来，吓了他哥一跳。
　　“你洗手了吗？玩得一手毛，赶紧洗手去！说到吃饭就来劲了……”
　　教训完弟弟，方正随手将擦汗的毛巾往沙发上一扔，走到餐桌旁坐下，端起郑嘉铭盛好的粥就要喝。
　　“让你带的腐乳呢？”郑嘉铭夹了个单面的煎蛋给方正，漫不经心问道。
　　“……”跑步出门前答应了带腐乳回来的人将勺子停在嘴边。
　　“不会是忘了吧？”
　　“……”跑步出门前答应了带腐乳回来的人一脸心虚。
　　“算了，下班我自己去买吧。”
　　“……”跑步出门前答应了带腐乳回来的人感觉自己不好意思吃早饭了。
　　方则擦干手，迫不及待跑过来，笑眯坐下，郑嘉铭也给他夹了个煎蛋。
　　“谢谢哥！”
　　方正瞅了自家弟弟一眼，好小子，有了吃的，“嘉铭哥”都不喊了，直接叫“哥”。
　　“哎？今天没有腐乳啦？”方则撇了撇嘴，表示有些失望，之前的腐乳还蛮好吃的。
　　“今天下班我去买。”郑嘉铭一语带过。
　　“……”方正咬了口煎蛋，感觉膝盖骨隐隐作痛。
　　方则好奇的看了看自家老哥，试探道：“哥，你怎么忽然这么安静啊？”平时不是最喜欢趁着吃饭教训他的吗？
　　“食不言寝不语，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
　　方则实在是服了。即便是现在，他哥依旧可以拿自己的脸皮去做防弹衣，借此保家卫国！
　　“嘉铭哥，我同学知道咱家养了小黑和阿金，想过来看看，可以吗？”方则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啊！”郑嘉铭笑了，“男生女生啊？”
　　“都有，就是平时玩的比较好的同学。”
　　郑嘉铭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翻了翻口袋，掏出钱包，拿了几张给方则：“中午我和你哥都回不来，你带同学出去吃，或者点外卖也行。”
　　“不用！”方则赶紧推拒，“我有钱。”
　　方正也跟着附和：“这小子有钱，你不用怕他饿肚子。”
　　“那好吧。”郑嘉铭又看了眼在窝里爬来爬去的小猫小狗，“它们俩就交给你啦。”
　　“放心吧！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它们！”
　　“哈哈……给它们吃猫粮狗粮就行了。”
　　郑嘉铭跟方正一起将厨房整理好，然后又给两只小宠物备了点食物和水，这才一齐出门，分道扬镳。
　　方则倚着门，目送两个哥哥消失在小区门口，一转身，掏出手机开始发语音：“你们到哪儿了？我哥他们上班去了，你们倒是赶紧来啊！”
　　“我还没起呢……”同学一号答。
　　“我倒是起了，但是，你哥家在哪儿呀？”同学二号道。
　　“方则，我已经上车了，在哪儿下车啊？”同学三号问。
　　“哎呀……我昨天晚上不是跟你们都说好了吗？”方则气急败坏，“等会儿，我开地图看看……截图给你们发过去了，最近的那个公交站点下车，到了我去接你们。”
　　四个人“叽叽喳喳”又磨蹭了一会儿，总算搞定了。
　　方则关上门，带着一脸狰狞的笑，又一次将魔爪伸向两只无辜的小萌宠。
　　作者有话要说：
　　啊~久违了，我居然又更文了，哈哈哈哈……
　　话说，真的好讨厌起名啊，以后开新坑再也不起章节名了T-T


第34章 醉酒
　　郑嘉铭回家时方则的几个同学都还在，他还没开门就听到客厅里鬼哭狼嚎的，那叫一个热闹。
　　门打开的瞬间，屋子里突然安静了，静的有点诡异。
　　“你们继续玩啊。”郑嘉铭好脾气的笑着，“刚好时间不早了，都留下来吃晚饭吧。”
　　方则叫了一声“哥你回来啦”，几个同学也纷纷跟着叫哥，倒让郑嘉铭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呀？”郑嘉铭走过去摸了摸小黑，又抱了抱阿金。
　　“我带他们出去吃的，放心吧！”方则很有底气的回答，大概中午吃的食物几个孩子都觉得不错。
　　方则和几个同学在客厅打游戏聊天，郑嘉铭去了厨房洗手炒菜。
　　时间过得很快，郑嘉铭手脚也麻利，没多久就做了六菜一汤，方则几个同学吵吵闹闹的帮着端菜摆盘，郑嘉铭看了看窗户，院子里还是空着。
　　“方则，你哥打过电话回来吗？”
　　“没有啊……”
　　方则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是郑嘉铭问起，他都忘记方正的存在了，撸着袖子就打算开吃。倒是有个同学疑惑的偏过头来，先是看了看方则，又看了看郑嘉铭，最后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唇。
　　郑嘉铭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看，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没办法，只能主动打过去了。
　　电话倒是打通了，就是一直没人接。郑嘉铭一直等到自动挂断，眉头终于忍不住皱起来。平时方正下班一般都比他早，今天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怎么了？我哥不接电话啊？”方则也走过来了，他的几个同学都站在一边没说话。
　　“没事，大概是忙着工作吧。”郑嘉铭很快就重新挂上微笑，“别等他了，咱们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个半大孩子又重新闹腾起来，一个个拉开椅子坐下，一时间盛饭夹菜的，筷子伸过来，勺子递过去，一顿饭吃得热闹不已。
　　吃过饭，大家又帮忙收碗筷，擦桌子，郑嘉铭拦都拦不住，只能站一边一个劲的夸他们懂礼貌。方则见自家嫂子被抢走了注意力，就在一旁说风凉话：“这是‘吃人的嘴软’，你都不知道他们在家有多懒。”
　　郑嘉铭又准备了一盘水果，几个孩子分着吃了，这才起身告别。方则自然要送他们去站台，郑嘉铭也跟着去了。
　　再一次回到家，墙上的钟已经走到了九点，方正却还是没打电话回来，郑嘉铭又打过一次，关机了。
　　“不会是又丢了吧……”
　　郑嘉铭让方则先睡，方则洗完澡却没上楼，非要陪着郑嘉铭一起等他哥回来，两人索性就在客厅看起了电影。
　　就这么等着等着，时针路过了十二点，方则困得在沙发上睡着了，郑嘉铭的眼皮也沉到几乎撑不下去，院子里才亮起了车灯。
　　郑嘉铭一个激灵站起来，打开门出去，方则也被吵醒，迷糊着直打呵欠。
　　“方则，过来帮把手！”
　　“哦，来了。”
　　方正喝醉了，代驾把车开回来的。
　　郑嘉铭和方则一起把沉的要死的醉鬼方抬进客厅，两个人都累得不行。
　　“这也太难闻了……”方则皱着眉，嫌弃的表情都快从脸上滴下来了。
　　“好了，你快去睡吧，接下来交给我就行。”
　　“我哥那么沉，你一个人行吗？”
　　“我都习惯了，之前你哥腿受伤，我一个人不也过来了。”郑嘉铭还是像以往那样笑着。
　　“那我上去啦。”
　　“去吧，晚安。”
　　“晚安。”
　　方则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郑嘉铭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会，情绪一点点低落下来，恍恍惚惚发起了呆，直到忽然被客厅里过分的安静惊醒，才架着方正去了浴室。
　　洗澡的时候方正睁开了眼睛，郑嘉铭问他头晕不晕，他也没答话，只是皱着眉头。
　　郑嘉铭知道，方正今晚心情不好。
　　即使如此，郑嘉铭还是帮方正清理干净，带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方正居然醒的比郑嘉铭还要早，也许是知道自己醉酒晚归很不好，心虚的准备了早餐。
　　“怎么起这么早，头不疼吗？”
　　“还好。”方正腰上系着郑嘉铭的围裙，有板有眼的煎着鸡蛋，“你昨晚没睡好吧？”
　　“还行吧，睡了好几个小时，够了。”
　　郑嘉铭坐到沙发上等早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跑到厨房门口去。
　　“你手机后来怎么关机了？之前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不会又丢了吧？”
　　方正脸上表情一顿，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昨晚的衣服都换下来了。
　　“大概是没听到吧。”
　　“那……你昨晚是在加班吗？”郑嘉铭问话时有点支支吾吾的，他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在查问什么似的。
　　“不是。”方正把煎好的鸡蛋装进盘子里，又拿出牛奶开始加热，“下班遇到一个朋友，顺道就一起出去喝了几杯。”
　　“哦。”郑嘉铭其实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朋友，但他实在问不出口了。
　　气氛有一些微妙的尴尬。
　　“方则怎么还没起来？”
　　方正适时地转移话题，郑嘉铭便立马就坡下了：“我去叫他。”
　　郑嘉铭骑着电动车去上班了，昨天下班想要跟方正说的事被耽搁了，过了那个时间，他现在也没有再去提起的欲望，索性就让它过去了。
　　早上的太阳已经让人有了燥热的感觉，夏天来了。
　　郑嘉铭在忽高忽低的楼层间穿梭，经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有时通畅，有时停留，就这么一点一点向车行靠近着。
　　大概昨晚是真的没睡好，郑嘉铭觉得精神不济，心情也不怎么好，再想起昨天的事，烦躁的摇摇头。
　　忽然听到前面有吵闹声，走近一看，两辆车碰了，车主正为了修理费扯皮。旁边还有个公交车司机伸着脑袋在看热闹，嘴里嘀咕着“个山炮”，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早高峰，这样的事太正常，郑嘉铭早已见怪不怪。他想的是，最近天气热了，大家脾气都见涨，是时候煮点绿豆汤解解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码的好艰难，一想到不久后要开虐，心塞塞的……
　　我不擅长写虐文的T-T


第35章 来自南方的电话
　　郑嘉铭跟同事一起把横幅拉好。最近正是高考结束，各大商店都在搞活动，就连周围的驾校都有优惠，他们车行自然也不能落后。
　　刚要进去，郑嘉铭被叫住了。
　　“嘉铭。”
　　回过头一看，是柳文浩。
　　郑嘉铭跟同事点了点头，那人便立马了然，自己进去了。
　　“在忙啊？”
　　“已经弄完了。”郑嘉铭笑了笑，“来取车吗？”
　　“是啊，不过不急。”
　　郑嘉铭带着柳文浩进了店里，带他去看做完保养的车。
　　“怎么样，还满意吗？”
　　刚保养的车，外表看上去自然光彩照人，但是里面什么样就不好说了。按照惯例，郑嘉铭又把车门打开，柳文浩只是扫了一眼。
　　“挺好的，交给你办的事，当然不会有问题。”
　　郑嘉铭转过身就要给柳文浩开条子，柳文浩没有再仔细去看车的内部，而是靠近郑嘉铭道：“下班后有空吗？”
　　“恩？”郑嘉铭手里的笔顿了顿，他以为，凭他跟柳文浩这样尴尬的关系，并不适合单独出去吃饭，况且，赵乾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柳文浩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是关于方正的。”
　　郑嘉铭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经过昨晚的事，郑嘉铭隐隐知道方正有些不对劲，但是又碍于柳文浩的身份，并不愿意从他口中得知任何关于方正的消息，不管那消息是好是坏。
　　“还是不了……你那么忙，我也挺忙的……”
　　柳文浩也不纠缠，弄好手续就开车走了。
　　走的时候，柳文浩还回头看了郑嘉铭一眼，当时他正在跟老板汇报这单生意，明明感受到了柳文浩的视线，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柳文浩倒不在意，他有那个自信，郑嘉铭迟早还是要找上他的。
　　回去的路上，那种烦躁气闷的感觉又来了，眼皮还跳得厉害，郑嘉铭一方面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方面又嘲笑自己太迷信，只是怀疑跟天气有关——最近有点热，说不定是不小心中了暑。
　　方则还是窝在地毯上打游戏，小黑和阿金在他腿上爬来爬去，也不能再激起他去逗弄的欲望。
　　郑嘉铭跟方则习惯性的聊了几句，休息了一会儿就去准备晚饭了。
　　回来路上去了超市，郑嘉铭买了点芦笋，准备做个汤。正在洗菜呢，手机响了，是家里的打过来的。
　　“喂，爸。”
　　“嘉铭啊，我跟你说个事情。”
　　“怎么了？您说，我听着呢。”
　　郑爸的语气很严肃，很沉重，郑嘉铭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一点，却不敢乱想。
　　“是你奶奶……你最近忙吗？最好请个假，回家里来看看。”
　　“……恩……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挂断的，郑嘉铭站在明亮的厨房里，一时间觉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呆站了一会儿，郑嘉铭才重新动起来，手里却没有章法，刚刚洗过的菜又倒进了水池里，反应过来又接着往玻璃盆里捞，一个没注意就把盆带倒了，一骨碌滚下洗手台，砸到地上碎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了嘉铭哥？”
　　方则被那声巨响惊动，吓得直往厨房蹿，只看到郑嘉铭一张脸白得像鬼，神情也不对。
　　“嘉铭哥，你没事吧……要不要给我哥打电话啊？”方则慢吞吞的问着话，犹豫着要不要打给方正。
　　这话倒是提醒了郑嘉铭，他赶忙又把手机拿出来，拨通了方正的电话。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那一刻，郑嘉铭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才算归了位。
　　方则站在郑嘉铭对面，眼睁睁瞅着他脸色由白转红，最后又一点点黯淡下来。
　　“我哥他……”
　　“大概是在忙吧。”
　　郑嘉铭放下手机，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了。
　　“我没事，晚饭很快就好。”
　　郑嘉铭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两菜一汤，方则自始至终都站在厨房门口，担忧的看着他。
　　“嘉铭哥，你不吃啊？”
　　方则一个人坐在餐桌上，面对着三道菜一碗饭，原本饥肠辘辘的感觉似乎淡了许多。
　　“你先吃吧”。郑嘉铭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解释着，“我有点事，要回家一趟，这几天吃饭的事你只能自己解决了，千万注意，不能饿肚子。”
　　方则答应了，想问问郑嘉铭家里出了什么事，但又没敢问，毕竟看他的反应不像是什么好事，问多了反而不好。
　　郑嘉铭随便收拾了点行李，想了想，又把存折都拿上了，不管是住院看病还是别的什么事，家里总是要用到钱的。
　　高考过后的机票本来就难买，从长春到合肥每天就那一趟飞机，还是傍晚的，现在已经错过了，只能选择转机或是火车。万幸的是郑嘉铭买到了飞机票，只不过是凌晨的。郑嘉铭倒是很庆幸，他现在恨不得立马飞回去，飞机自然是越早越好。
　　“嘉铭哥，你现在就走啊？”方则被惊呆了，这是多大事，说走就走。
　　“恩，刚好有夜里的票。”郑嘉铭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想着还有什么要带的，“对了，家里钥匙你有吧？”
　　“有。”
　　“恩，那就行了。”
　　郑嘉铭手机又响了，是他刚刚联系的出租车。
　　“车来了，我该走了。记得啊，好好吃饭，有事给我打电话！”
　　风风火火出了门，方则跟着送了送，其实也没什么好送的，郑嘉铭带的东西实在不多。
　　“嘉铭哥，注意安全啊，到了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快回去吧。”
　　“那你弟弟啊？你们俩感情倒是挺好的，我跟我弟就不行，见面就杠。”
　　司机师傅看着年纪也不大，而且是很乐意跟人聊天的类型。只可惜现在郑嘉铭心急如焚，只是敷衍的“恩”了声，并不想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路都很安静，司机师傅几次找话题都没跟客人聊起来，他也知道后座的小伙子是着急了，没心思跟他搭话，于是闭上嘴，专心开车。
　　晚上八点多，路上的车已经没那么拥挤。
　　郑嘉铭整个人摊在后座上，靠着车窗，看外面的路灯一个个飞快的朝他砸过来，脑袋仿佛被人掏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司机大概是觉得车里安静的过分了，开了音乐。
　　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神曲瞬间刺破了郑嘉铭的耳膜，这样欢乐激情的歌曲实在不适合此刻，他郁闷的闭上眼睛。
　　司机倒是听得很开心，还跟着一起兴奋的唱起来，一边唱一边扭，简直忘乎所以。
　　“能不能麻烦你关掉它，或者声音开小点？”
　　“怎么啦？”司机语气不太好。
　　“我听着头疼。”
　　司机撇了撇嘴，换了首舒缓点的歌，这次，郑嘉铭没再说什么，只是像刚才一样，继续靠着车窗发呆。


第36章 离别苦
　　郑嘉铭在合肥下了飞机才想起来，他没问郑爸，奶奶在哪个医院，于是开了手机，提着行李，一边走一边往家里打电话。
　　“你奶奶在家里，你直接回来就行了。”
　　郑嘉铭也没多问，打车直接往家赶。
　　在家里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奶奶没事，可以出院了，另一种就是，他奶奶该回去了。
　　郑嘉铭不敢多想，他希望是第一种，只是，坐在出租车上，两条腿都在抖，手也跟多出来似的没地儿放。
　　来给开门的是郑爸，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家里有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大姑一家人差不多都来了，就连她刚上幼儿园的小孙女也在，这着实让郑嘉铭震惊。
　　郑爸一直没说话，只是让郑嘉铭去看看他奶奶。
　　“奶奶。”
　　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原本圆润的两颊也因为疾病凹陷下去了，倒是眼神还算清明。郑嘉铭鼻尖发酸，眼角刺痛，最后还是扯开了一抹笑。
　　“佳佳，你回来啦！”奶奶的反应十分惊喜，“到我边上来，来。”
　　郑嘉铭穿过将奶奶层层围住的亲戚们，一点点挪到床前，将奶奶瘦弱的不再温暖的手窝进手心里，慢慢抚摩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赋予这双枯枝一般的手以全新的生命。
　　“佳佳，我都等你好几天了。”奶奶小小的抱怨了一声，她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会顾忌他人在场：“我跟你讲，等我死掉了，留的那丁点个钱都给你。”
　　“妈，好好的你讲这个搞什么？”大姑突然□□来，迅速打断了祖孙俩的谈话。
　　“我晓得你在想什么！”奶奶瞥了大姑一眼，神态很是不屑，周围的人也都盯着这娘儿俩看，“我自己的钱，我就想给佳佳，旁的人我哪一个都不给，一毛钱都不给。”
　　大姑自然气得要死，又觉得丢面子，走出去找郑爸“理论去了”。客厅里很快就传来郑嘉铭大姑刻意拉高的嗓音，无非是这些年郑家奶奶生病，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花了多少钱，出了多少力。
　　“佳佳，你别听他们讲，没得意思。你听我跟你讲。”
　　奶奶语重心长的拉着郑嘉铭的手，忽然严肃起来。
　　“奶奶您讲，我都听着呢。”
　　郑嘉铭打起精神，从刚才的小插曲里摆脱出来，认真的看着奶奶的眼睛。
　　“你朋友没跟你一阵回来呀？”
　　“他在上班，有点忙。”郑嘉铭脱口而出，也就这么一句话，他好怕奶奶继续往下问，万幸，奶奶没有。
　　“上班忙正常，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是的。”
　　自打郑家大姑跟郑爸闹起来，亲戚们都陆陆续续去了客厅，房里也就郑嘉铭祖孙俩，说话倒是比之前方便很多。
　　“唉，时间过得快啊，你都这么大了……”郑奶奶难得感慨，那瞬间，郑嘉铭觉得他奶奶跟以前那个脑袋不清楚的老太太是不一样的。
　　郑嘉铭握紧了郑奶奶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时候，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那些话太虚伪，奶奶不会不知道，她也不会想听的——这么多天，她听得够多了。
　　“奶奶也舍不得你啊……别哭，啊。”
　　郑奶奶抽出一只手，帮郑嘉铭揩了揩眼泪，自己的眼眶却湿了。
　　“奶奶……”郑嘉铭不想当着老人的面哭，第一滴眼泪流下后却再也忍不住，只好一头扎进被子里，强忍着不出声，狠狠地哭了起来。
　　“哎吆，我的心啊，看你哭，奶奶也难过啊……别哭了，没得事，哭什么啊？”郑奶奶反倒开导起郑嘉铭来，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奶奶活这么大年纪，也活够了，到时候了，走得了。”
　　郑嘉铭知道自己太不应该，这个时候，他该做的是好好陪着奶奶，尽量让她开心才对，于是慢慢的心情也平复起来，最后一滴眼泪让被子吸干，郑嘉铭抬起了头。
　　“奶奶，你这几天吃饭怎么样啊？”
　　“这两天都不怎么想吃，在医院吊盐水吊多了吧，那东西，里头加的有补品，搞得我不想吃饭了。”
　　“妈妈做了好多菜，过一会吃饭了，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夹。”
　　“我现在不想吃肉，就想吃点素菜。”
　　“好，素菜也有。”
　　……
　　一直到伺候奶奶吃完饭，郑嘉铭才有空去院子里打个电话，方正的手机却提示不在服务区。郑嘉铭又打给方则，他说方正昨晚没回家。
　　郑嘉铭站在院子里，下午的太阳还很热，可他却觉得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了。
　　拿着手机站了好一会儿，郑嘉铭还是给李志成去了个电话，这个时候，他能联系的也就剩他一个了。
　　“喂，嘉铭啊？”
　　郑嘉铭没想到这通电话能打通，他以为李志成和方正是一起的。
　　“是我，李哥，方正在你那儿吗？”
　　“啥？方正咋地了？”
　　“没事，就是他昨晚没回去，我就是问问。”
　　“不对啊，一下班就走了啊，这几天也没加班啥的，不应该啊。”
　　李志成疑惑的语气透过电话传进郑嘉铭耳朵里，郑嘉铭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焦头烂额。这个时候，他也没精力去关心方正，只希望他不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事了。
　　之后的几天，郑嘉铭全心全意陪着奶奶，看着家里的亲戚走了又来，来了又走，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一直到郑奶奶去世，方正都没回家，郑嘉铭原本是早晚两个电话，那天之后却关了手机，再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了。
　　郑奶奶走了，郑嘉铭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缺失了很大一部分，它们好像跟着奶奶一起走了。
　　爱哭的郑嘉铭在奶奶松开手的时候没有哭，他一点都不想哭，这么多天，奶奶已经安慰他很多，他应该像郑奶奶一样，平静的面对离别。
　　送奶奶去火葬的时候，郑嘉铭也没哭，倒是郑爸郑妈，这几天都伤心不已，瘦得厉害，家里很多事需要郑嘉铭来做。
　　拿到骨灰坛的时候，郑嘉铭也没哭，郑爸已经被亲戚们搀走了。五十多的小老头了，哭得像个小孩子，鼻涕都流下来了。
　　一大早，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坐车去了公墓。
　　郑嘉铭抱着骨灰坛很慢很慢的走在前面，他爸爸被他妈搀着，很慢很慢的走在郑嘉铭后面。这一路，郑嘉铭也没哭。
　　骨灰坛被放进墓地里，周围的人开始往墓里填土，郑嘉铭忽然忍不住，撇过头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郑奶奶走好，您的故事在这里结束，祝您永远快乐。


第37章 帮忙
　　郑嘉铭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电话，有方则的，有车行经理的，甚至有柳文浩打来的，唯独没有方正的。
　　连叹气都懒得再做，郑嘉铭先给经理回了电话，这么多天没去上班，他也很不好意思，虽说请了假，到底还是超时了。
　　柳文浩还是老样子，撇开他们俩的关系不谈，他始终是个绅士，和他相处交谈不会难受，郑嘉铭没跟他说家里的事，只是随便聊了几句就挂了。
　　最后，是方则的电话。
　　“喂，嘉铭哥，你终于开机了！”
　　“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本来你不是每天都打电话回来嘛，然后忽然就不打了，我打给你还关机，我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事情都过去了……我过几天就回去。”
　　“恩。”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方则小心翼翼道：“嘉铭哥，我哥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有。”
　　“唉，他也没打给我，不知道去哪儿了……”
　　郑嘉铭也没再多问，只是叮嘱了方则几句就挂断了。
　　郑爸在郑妈睡下后才来敲门，郑嘉铭还没睡，父子俩面对面坐在一起，一时无话。
　　郑嘉铭给他爸倒了杯水，端到郑爸面前，郑爸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咳了一声。
　　“嘉铭啊，这几天累坏了吧？”
　　“没有啊，没事。爸呢？你跟妈妈还好吧？”
　　“我没事，就是你妈，头晕又犯了。”
　　“还是得按时吃药。”
　　“是啊。”
　　说到这儿，谈话似乎又进行不下去了。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郑嘉铭也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爸爸妈妈说清楚，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我跟你妈也都五十多了，要搁以前，我们都已经是退休的人了，就算是现在，也没几年了。我们是想啊，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个小病小痛的，你工作又那么远……你看，能不能就是……反正，也不一定非要回合肥，能回来更好，在这边买个房子，我跟你妈也存了点钱，付个首付还是可以的……”
　　橙黄色的灯光下，郑爸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郑嘉铭忽然觉得心酸，竟然有点可怜他的老父亲。
　　“爸，其实，我已经打算回合肥了。”
　　“恩？你说什么？我不是听岔了吧？”
　　“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郑嘉铭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以前，我做了很多……冲动的事，现在想想还很后悔。我也想有更多时间，多陪陪你和妈妈，多跟你们在一起生活。”
　　很多话只要开了口，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进行下去。
　　郑爸很欣慰，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也没想过要听儿子说出“对不起”“我错了”这样的话来，但是，今天郑嘉铭肯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他还是很感动的。儿子长大了，成熟了，再不是过去那个为了什么“爱情”就跟男人一走了之的小男孩了。
　　郑爸摸了摸郑嘉铭的肩膀，拍了拍，笑了。
　　“你也别急着做决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定下来的，你还是要跟小方商量商量。”
　　说到方正，郑爸也多了点担忧的神色。
　　“那个，你跟小方，还好吧？”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郑爸忽然激动起来，嗓门也大了不少，想到可能会吵醒老婆，赶紧又闭上嘴。
　　“最近都没联系，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
　　“那是怎么搞的啊……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爸，你想什么呢？”郑嘉铭被郑爸的脑洞逗乐了。
　　郑嘉铭回到长春，方则已经搬回家去了，他一个人照顾自己还凑合，再加上两个小宠物就很够呛了。郑嘉铭回去后也没立刻把小黑和阿金接回家，毕竟方则很喜欢它们。
　　柳文浩知道郑嘉铭回了长春，便提出要一起出来吃个饭，这一次郑嘉铭没有拒绝，他刚好也有些事情要柳文浩帮忙。
　　“嘉铭，这里。”
　　柳文浩从座位上站起身，远远地朝郑嘉铭挥了挥手，服务员便跟着郑嘉铭一起来到里面靠窗的位置，开始为柳文浩点餐。
　　郑嘉铭趁着柳文浩看菜单的功夫，四周打量了一番，还是柳文浩喜欢的那种调调，光线低沉的西餐厅，隐隐约约传来的听不清字眼的异国歌曲，用餐的人谈话时全都像是在窃窃私语，总之，跟郑嘉铭常去的地方不一样。
　　“牛排还是要全熟吗？”
　　“恩？”郑嘉铭这才意识到柳文浩是在跟他说话，赶忙答道：“对，全熟。”
　　“你回家去是有什么急事吗？之前电话没打通，我很担心你。”
　　柳文浩保持着以往的绅士风度，就算是现在，表达起关心来都显得那么自然。
　　“恩……现在，已经没事了。”郑嘉铭喝了口水，却还是说了出来，“是我奶奶，她，去世了。”
　　柳文浩放下手中的酒杯，抓住郑嘉铭放在桌上的手，轻轻地握了握，“我很抱歉，不该问你的。嘉铭，节哀。”
　　“没关系。”郑嘉铭笑了笑，“我奶奶走得很安详，而且，我们都陪在她身边，她很开心。”
　　柳文浩拾起郑嘉铭放在一旁的高脚杯，给他也倒了点酒。
　　“偶尔喝一杯还是可以的，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吧？”
　　“好吧。”郑嘉铭接过红酒，和柳文浩碰了一杯。
　　一直到正餐吃完，郑嘉铭也没说起今天来的真的目的，甜点吃了一半，他终于带着点尴尬道：“文浩，我想请你，帮个忙。”
　　“恩，你说。”
　　“我打算把长春这儿的房子卖了，你能帮忙吗？”
　　“卖掉？”
　　“恩。”郑嘉铭想，毕竟那套别墅原本就是柳文浩的，与其找中介，不如直接交给他处理。卖房子的话，还是让柳文浩知道比较好，而他目前又没有别的人可以找来帮忙。
　　“你急着用钱吗？我可以给你……借给你，房子留着，先别卖。”
　　柳文浩知道自己说错话，担心的看着郑嘉铭，还好，他没什么不自在。
　　“不是钱的问题。”郑嘉铭浑不在意，“我已经决定，要回合肥了。房子什么的空着也是空着，先卖掉吧，回家之后再买一套比较近的。”
　　柳文浩一听到郑嘉铭说要回合肥，立刻就想问原因，但他下一秒就有了自己的猜测——郑嘉铭是个感情敏感丰富的人，他把亲情看得很重，这次奶奶去世一定给了他很大的打击，想必他父母也跟他有说过什么。
　　除了这个，柳文浩想，恐怕跟方正也有点关系吧。
　　如果他们感情稳定，郑嘉铭不可能这么突然就下定决心回南方，更不会来找他来帮忙处理房子的事情。
　　柳文浩笑了，点头道：“没问题，房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第38章 你快回来
　　郑嘉铭跟方则说了准备卖房子的事，当晚方则便打车到了小别墅。
　　“嘉铭哥，你不会是要跟我哥分手吧？！！”
　　“你哥都不在这儿，我跟谁分手啊？”郑嘉铭无所谓的笑笑，招呼方则坐下，“对了，房间里的东西先收拾好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好，说不定下一任房主很快就搬来了。”
　　“……”方则急得脸都红了，掏出手机给他哥拨过去，结果还是关机，“啊啊啊……你再不开机，就要成单身狗啦！”
　　郑嘉铭放着方则一个人在那儿纠结，继续去收拾自己房间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大部分东西都带不走，要么捐掉，要么卖掉，要么就只能扔掉。
　　“嘉铭哥，工作怎么办？”方则终于找到了重点，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他哥多争取一段时间了，“离职报告交上去还要三个月才能走人吧？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傻小子，我就是一个在车行打工的，哪有那么严格？”郑嘉铭一边往床上和行李箱里扔东西，一边笑，“已经跟经理说好了，这个月做到底，也没几天了。”
　　“这个月做到底？”方则又忙着掏手机看时间，“啊！只剩不到两周时间！！！”
　　“恩。”
　　“可是，时间也还早啊，你忙着收东西干嘛？”
　　“早点收拾好，走的时候就不会太匆忙。”
　　郑嘉铭说这句话的时候没笑，方则觉得气氛忽然低落，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楼上，他的东西还蛮多的。
　　方则坐在床上啃手指，他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最近也没见郑嘉铭有什么异常，唯一的变数就是他回家的那几天，可是郑嘉铭没跟他说是什么事，他也不敢问。
　　都怪方正！好好的闹什么失踪，手机也不开机，都什么时候了，手机买来是做摆设的吗？不开机你买手机干嘛？
　　方则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对自己哥哥这么尽心尽力，生怕他被甩，结果人家连个音信都没有。
　　“天呐……我哥不会是劈腿了吧？然后担心被打，所以跟人私奔了？然后嘉铭哥发现了，伤心痛苦，所以决定回家……”
　　方则被自己的脑洞吓到了，赶紧扔了手机，洗澡睡觉。
　　第二天一早，方则恨不得自己一开始就没管过这档子事，因为，郑嘉铭开始把打包好的东西捐的捐，寄的寄，扔的扔，家里忽然多了好多人，有流浪者服务中心的人来拿东西，有快递公司上门取件，还有门卫大爷捡漏……
　　“嘉铭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好歹等我哥回来嘛……”郑嘉铭的举动让方则有些不满，但又有点底气不足，总担心是他哥劈腿了，是以说话吞吞吐吐，“不管怎么说，你们俩还没分开，你就这样趁他不在把房子卖了，等我哥回来了，你们俩打算怎么办？”
　　郑嘉铭送走了一波人，坐到方则对面，表情很平静，弄得方则十分不自在，总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嘉铭哥那么好，一定是我哥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方则，其实卖房子的事我在回长春前就决定好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
　　“因为，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觉得时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充足，我想花更多的时间和家人在一起。”
　　“啊？和家人在一起？”方则想到自家爸妈，打了个冷战。他恨不得天天不回家，郑嘉铭居然还想“多和家人在一起”，这世界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大概会有所不同。”郑嘉铭表示理解，“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喜欢呆在家里，我觉得，它限制了我，然后就真的离开了……也因此，我错过了很多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机会，现在，我觉得很后悔，所以要开始补救。”
　　说完这些，郑嘉铭还笑了，方则却被他吓坏了。
　　“嘉铭哥……”
　　郑嘉铭流了满脸的眼泪。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郑嘉铭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着安慰方则，“没事，吓到你了吧。”
　　方则手足无措，纠结了好久的问题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嘉铭哥，你这次回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恩。”郑嘉铭点了点头，努力平复着自己，“我奶奶去世了。”
　　“……”
　　方则发现自己还是太幼稚了，不该在完全不了解情况之前就大放厥词。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完了，他刚刚还说郑嘉铭“过分”！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呢？他才是“过分”的那个人啊！
　　郑嘉铭毫不介意，渐渐地也忍住了，开始平静的和方则交谈，以成年人对成年人的态度。
　　“我也知道，异地什么的很可怕，不过，现代交通那么便捷，真的想要见面还是很简单的。”郑嘉铭努力找佐证，这样反而更加显得他不自信，“再说了，你哥的工作地点又不固定，常常天南地北到处飞，以前住在一起也常常很久不见的，以后我回了南方，说不定见面还更方便了呢，是不是？”
　　方则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不吭声。他忽然灵光乍现，好像发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嘉铭哥，你是不是对我哥很失望？”
　　“……”郑嘉铭的表情很怔愣，笑得很不自然，“为什么，这么问……”
　　“啊……就是，你很伤心，很难过的时候，我哥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然后电话也打不通，你肯定生他气了吧？”
　　方则觉得自己的问题纯属多余，但还是要问，争取在他哥回来之前多多发现问题，这样才好解决。为了他哥的幸福，一定要撑住！
　　郑嘉铭没说话……他！没！说！话！
　　啊，完了，这算是默认了。
　　方则在心里给他哥画了个大叉。
　　“那……”你怎样才能原谅他呢？
　　类似的话还没问出口，方则就惊呆了。
　　“其实，你哥走之前，我就发现不对劲了。”郑嘉铭低垂着眼睫，似乎是在回忆，“那天下班，我看到他跟一个男的在街上，两个人都很激动的样子，然后……”
　　“然后怎么了？”不会是拉拉扯扯的了吧？
　　“然后他们一起去酒吧街了，我就回来了。”
　　“可是，你都没说过……你要是告诉我，我肯定帮你！”
　　“告诉你有什么用啊？人家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不过那天你哥喝多了，然后我才有点怀疑的。”郑嘉铭笑得很无奈。
　　“啊，对啊！对啊！说不定只是普通朋友。”方则松了一口气。
　　“可是，后来有人看到他们……”
　　“……”
　　方则感觉自己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脸就被打得“啪-啪”响。
　　方正，你-他-妈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赶紧给我滚回来，这样的场面，你弟弟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


第39章 错过
　　第二天郑嘉铭还是正常上班了，工作依旧尽心尽力，甚至因为快要离开，对车行生出一种不舍来，于是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更加卖力工作，好达成某种怪异的补偿。
　　方则在别墅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把东西打包好，需要的就搬回家，其他的就交给郑嘉铭处理了，而他大哥的东西，郑嘉铭一点没动，让方则全部打包带走，毕竟他人不在，房间里的什么东西有用，什么东西没用，谁也不好决定。
　　周五下班，柳文浩找了郑嘉铭。
　　还是那家餐厅，柳文浩坐在对面，慢悠悠的品着酒。
　　“嘉铭，房子的事解决了，你什么时候方便，随时可以过户。”
　　“这么快。”郑嘉铭的反应不悲不喜。
　　“价格你放心，比起之前买那房子，升值不少。”
　　“谢谢。”郑嘉铭举杯。
　　“不客气。”柳文浩轻轻碰了碰郑嘉铭的杯子，将剩下的酒一口喝干。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郑嘉铭没多留，吃完饭就回了家。
　　方则把东西搬走后就没再回来，小黑和阿金也没带回来，现在整栋别墅就郑嘉铭一个活物。
　　热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他仿佛又回到与柳文浩分手的那段时光，孤独，无助。
　　郑嘉铭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呆，最后还是决定给方正打个电话，结果，依旧关机。
　　放下手机，郑嘉铭不知该哭该笑。揉了揉脸，找衣服洗澡去了。
　　周日是一周一次的休息，郑嘉铭索性趁着周六跟经理说了离职的事。之前已经打过招呼，经理也没废话，直接给郑嘉铭结了工资，毕竟郑嘉铭进车行还是走了后门的。
　　周六下班，同时也是这份工作的终点，郑嘉铭请了经理和几个相熟的同事一起出去吃烤肉。自助烤肉餐厅对他们这伙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郑嘉铭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环境。
　　因为是周六，烤肉店的生意比平时好很多，用餐的时间也就从两个半小时减少到两个小时，他们一进门就开始四处觅食，经理自始至终只是坐在座位上烤肉，吃喝全靠别人拿。
　　“经理，你要不要出去找点自己爱吃的？我已经拿好了食物，烤肉交给我吧。”
　　“不用了，我喜欢烤肉。”经理抬头一笑，郑嘉铭发现这个一直让他觉得不好接近的经理其实并不严肃。
　　郑嘉铭只好缩回了准备去拿烤肉钳子的手，又觉得两个人这样对坐着有点尴尬，于是拿过经理的空杯。
　　“经理，你喜欢喝什么？”
　　“芒果汁。”
　　“好，我去给你倒。”
　　“谢谢。”
　　郑嘉铭走出去老远，接果汁的时候还可以看到经理全神贯注翻烤肉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之后大家就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几个人都是做销售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跑起火车来九头牛都拉不住，一时间笑声一片。
　　回到家不过九点，郑嘉铭喝了几杯啤酒，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他酒量向来不怎么样。
　　坐在沙发上，客厅显得前所未有的大，前所未有的空。
　　郑嘉铭掏出手机，方正依旧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倒是柳文浩发了通短信，问郑嘉铭工作的事。郑嘉铭回过去，说自己已经失业了，然后电话就响了。
　　“嘉铭，你还好吗？”
　　“很好啊，不用上班，我可以先休息几天。”
　　“你喝酒了？”
　　“恩，刚才和同事吃了散伙饭，喝了一点啤酒。”
　　“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找你，买主想尽快过户。”
　　“……好。”
　　郑嘉铭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但是已经决定了的事，况且又有柳文浩帮忙，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是没想到，柳文浩办事的效率会那么快，而方正又回来的那么慢。
　　唉，也是喝多了，睡吧，睡一觉醒来，也就不会有什么舍不得了。
　　郑嘉铭冲了个澡，很快就钻进了被窝。
　　方正终于回到了长春，下飞机后第一件事就是借手机，他的手机早就不知去哪儿了，回来得匆忙，还没买新的。
　　可是，郑嘉铭的手机居然成了空号……
　　一路打车去了车行，这个时候郑嘉铭肯定在上班，结果人家告诉他“小郑走了半个多月了”……
　　司机师傅似有先见之明，停在门口还没走，方正赶忙钻进去，又往别墅那儿跑，门铃按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开，方正的心都凉了——这一趟出去，不止丢了手机，他是把媳妇儿都弄丢了。
　　没办法，方正先去专卖店搞了部手机，然后回了家。
　　这栋房子他已经好久没进去过了，方则来开门的时候满脸的难以置信。
　　“哥，你终于回来了！”
　　“别废话，郑嘉铭呢？”
　　“嘉铭哥……他回家了。”
　　“回家？哪个家？”方正当然知道哪个家，他只是不理解，郑嘉铭好好地回家干嘛。
　　“他回合肥了。”
　　“我知道，他好好的回家干嘛？”
　　“不是好好的，之前就回去过一次，你不在的时候。”方则直摆手，只觉得信息量太大，三言两语说不清，“嘉铭哥他奶奶去世了……然后他回来就把房子卖了，你的东西现在都堆在杂物房里。”
　　“……”
　　方正觉得这世界绝壁是在跟他开玩笑。
　　“哥，你还好吧？”
　　“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多星期了。”
　　“他号码换了，你有他新号码吗？”方正掏出手机就要记。
　　方则摇摇头，“……没有。”
　　废话，你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
　　方正放下手机，一脸颓丧，忽然又气急败坏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皱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
　　“哥，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你别急……”
　　“换你你急不急？”
　　“……怪我喽？谁叫你偏偏那个时候不在，嘉铭哥肯定生你气。”
　　“……”方正无力反驳，抹了把后脑勺，继续皱眉叹气。
　　“对了，那房子卖给谁了？”
　　“啊？这我怎么知道？”
　　“卖房子哪有那么快，他是不是找谁帮忙了。”
　　“我不知道啊。”
　　“你说你还知道什么，一问三不知的！”
　　“……”方则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助攻了，结果自己还是逃不过“废物”的名号。
　　唉，难啊~
　　“算了，明天我自己去看看。”方正站起来就要走。
　　“哎，哥！你今晚不在家里住啊？”
　　“这么多年你见我在这里住过？”
　　“那你住哪啊？”
　　“酒店！”
　　话音刚落，门“砰”一声被带上了。


第40章 你走之后
　　方正躺在酒店大床上，歪着脖子盯着角落的灯，脑子里许许多多的事挤在一起，吵得他头疼。烦躁的踢开了被子，方正闭上眼睛，翻身趴着，脸埋进枕头里，打算清静清静。没过半分钟就闷得不行，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方正够到放在一边的裤子，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磕磕绊绊拨了号码出去，他也不确定记得对不对。
　　“喂？哪位啊？”
　　“我！”方正松了一口气，没记错。
　　“方正？！”李志成大吼一声，“你小子死哪去了？这都差不多一个月了！你知不知道你错过多少活？妈-的，你倒是走得干净，害得我见天的被老板骂，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吼什么！我又不是出去玩！”方正盘腿坐好，换了只手继续说：“郑嘉铭的新号码你知道吗？”
　　“新号码？他换号码了？”
　　“……”
　　“对了，他还给我打电话问你来着，算起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就你刚闹失踪那会儿。”李志成换了个八卦的口气继续道：“你们俩是不是闹僵了啊？你现在连他号码都没啦？”
　　“关你屁事！”方正被人戳到痛处，立时就要挂断电话。
　　“哎哎哎！先别挂先别挂！有正事儿！”李志成在电话那边大叫，“你现在回都回来了，赶紧来公司报到啊，别让老板知道了，回头饭碗不保。”
　　方正也知道有些事儿一时半会急不得，工作的事还是得上心，于是郑重道：“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
　　“这就对了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是连工作都丢了，人小郑不就更看不上你了。”
　　“……你这张嘴怎么到今天还没被人撕烂呢？简直是神迹！”
　　“恼羞成怒算什么本事，又不是我把他气走的。”
　　“我懒得跟你说。”方正想了想，问道：“我手机又丢了，号码什么的你那儿都有备份吧？”
　　“有！”李志成恨铁不成钢，“你简直是我大爷！”
　　“行，回头给我发一份，不然工作也不方便。”
　　李志成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方正去了方则家，要去公司开始工作了，东西都堆在那儿呢，还得找。
　　方正敲门的时候他爹还在吃早饭，方则还不知道在哪儿做梦，开门的是方则他妈。
　　方正喊了声阿姨，然后就进门了。
　　换鞋的时候方则他妈就问吃没吃饭，方正也不客气，直接表示顺道就是来蹭饭的，然后他阿姨就挺开心的给他拿碗筷去了。
　　方正他爹知道大儿子来了还很惊讶。之前方正闹了一个月的失踪，这事儿他还不知道，本来方正就很少跟他联系，方则不说他肯定不知道。
　　“怎么搬出来了？”方正他爹知道方正搬走的事，毕竟东西都堆杂物房了，他只是以为方正跟郑嘉铭闹掰了，心里还很高兴。
　　方正没接茬，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着勺子，一边吃包子一边喝粥，左右开弓，愣是当他老爹不存在。
　　这反应不仅没让方爸生气，反倒露出了得意的笑。
　　“现在住哪儿呢？”
　　“酒店。”
　　“那也不能天天住酒店，家里你房间一直都备着，搬回来住吧。”
　　方正也没直接拒绝，只是低头喝粥，“再说吧。”
　　去杂物房找东西太费劲，方正上楼把他弟弟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干嘛呀……大清早的……”方则还没睡醒，都快上大学的人了，居然还赖床，起床气还不小。
　　“瞧你那损样儿！”方正嫌弃的指着方则的鸡窝头，“赶紧起来，我要找东西，待会儿去公司有用。”
　　“东西不就在那儿嘛，你自己找去呗！”方则闭着眼睛，左摇右摆，“你的东西找我干嘛呀，我又不知道你怎么收拾的。”
　　方正气急，懒得再费口舌，再说，时候也不早了，于是一个人进了杂物房。
　　没开门还好，这刚开了门，人还没进去呢，一猫一狗就“呲溜”一下窜出来了，吓得方正往旁边一跳。
　　“它们怎么在这儿？！”
　　方则听到他哥的动静，这才想起自己的爱宠还关在杂物房里，现在不起也得起了。
　　方则顶着鸡窝头，脸也没洗，牙也没刷，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就忙着给两个小东西准备吃的。
　　郑嘉铭走了之后，小黑和阿金就被他带回家了，养了个半月，在他-妈-的帮助下，两个小宠物过得还挺滋润，跟他们更关系也很亲近。
　　方正蹲在一旁翻自己的行李，这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得很好，分文别类放着，一看就是郑嘉铭的手笔。
　　找着找着，方正居然感慨起来。
　　看着自家小孩子一样的弟弟，再看看只知道埋头苦吃的两个呆萌宠物，忽然怀念起几个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来。虽然那些日子有些鸡飞狗跳，疫情他总是抱怨嫌弃居多，现在确实想要也要不来了。
　　“哥，你找着了没啊？”
　　方则一回头，居然发现他哥在笑，而且是那种落寞中又带着点甜蜜的苦笑，一看就是在上演回忆杀，惊得他不知如何是好——眼前这人是他哥？
　　“找到了。”
　　方正举起手中的东西摇了摇，方则也没看清是个啥，他哥就站起来走了。
　　外面响起方正跟方则爸妈交谈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在道别。
　　方则蹲回萌宠身边，看它们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吃得不亦乐乎。
　　挨在一起的两个小碗里放着不同的食物，小黑和阿金也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但是它们从小就在一起，彼此陪伴，早就习惯了对方。
　　方则看着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们，忽然有点心疼他哥。
　　可是，这事儿能怪谁呢？
　　从方则家去公司会经过郑嘉铭原来的小别墅，说是经过，其实离得还很远，可是，附近那些路方正早就走熟了，现在又回到这里，免不了就要多想。
　　之前的那一个月，郑嘉铭也不在身边，但是方正没多少感觉，因为他觉得，只要他回到长春，郑嘉铭还是会给他开门，晚上两个人还是会躺在一张床上。
　　现在，他回了长春，郑嘉铭却不在了。
　　没人给他开门了，没人催他洗澡了，没人管他吃没吃饭了，没人要他开车小心了，没人让他下班买菜了，也没人叮嘱他下雨要带伞、下班早点回了。
　　方正看着前面的红灯，忽然觉得到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挫败。


第41章 谁没年轻过
　　事与愿违，方正本想着趁早去郑嘉铭家把他哄回来，结果铺天盖地的工作就把他淹没了。
　　老板很生气，把方正找到办公室说了一通，大意就是他现在势头正好，千万不能因此就端架子拽起来，还是要脚踏实地好好工作，争取闯出个名堂来。
　　方正也很头疼啊，事业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事迹之所以被人拿来传唱，就是因为那都是极少数。方正不能免俗，他就是个爱江山的，于是去找郑嘉铭的事只能延后了。
　　李志成倒是很高兴，作为方正的好友兼工作伙伴，他自然愿意看到方正为了工作全神贯注。
　　“注意了注意了，前方高能，一大波广告正在靠近。”
　　李志成把还有点小纠结的方正叫醒，拿出文件要他看。
　　“这么快。”
　　“恩，难道你还当在度假啊？”李志成看在眼里，他也知道方正在想什么，“兄弟啊，别说老哥没提醒你，你现在就追过去不一定是好事。你想啊，如果给你跟郑嘉铭一点冷却的时间，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最后得到的结果才是最……艾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懂的。”
　　“还用冷却？我们本来也不怎么‘热烈’啊。”
　　“咳咳……你好好想想，你自己那点破事是不是得先处理好，然后再去找郑嘉铭比较好。”
　　“……”方正哑口无言，可他觉得自己很冤枉，“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
　　“搁你这儿是早八百年了，可人家不这么想啊，不然能一出来就找你吗？你自己说，你能只看着不管他吗？”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骚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这句话说的没错，早知今日，我何苦来哉。”方正苦笑，重新拿起文件开始看，不久又要开工了。
　　郑嘉铭过了半个月坐吃等死的生活，十分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小肚子都要出来了，终于把自己养得身心舒畅，再不出去找点事情做就要发霉了。郑妈倒觉得没什么，她跟郑爸都忙，郑嘉铭回来后，他们一下班就能吃到热乎的饭菜，别提多美了。
　　“哎呀，嘉铭回来之后，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
　　吃晚饭的时候，郑妈笑着感慨。
　　郑爸白了她一眼，好笑道：“一大把年纪了，还年轻？再年轻也是小老太太了。”
　　郑妈一听就不干了，女人爱美不分年纪，爱听好坏更是不分男女的，放下筷子就掐了郑爸一下，“赶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臭嘴！”
　　“哈哈哈哈……”郑嘉铭见状大笑。
　　“看到了吧，你妈妈平时就是这么对我的！”郑爸摸了摸胳膊，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在学校是不是也这样，做她的学生估计也不轻松。”
　　“哈哈哈哈……”郑嘉铭笑得不敢再吃东西，就怕喷出来。
　　“好了好了，吃饭，有什么好笑的！”郑妈忍着笑，给郑家父子各夹了点菜，以此表现自己的贤妻良母形象。
　　吃过饭，郑妈不让郑嘉铭洗碗，赶他出去跟郑爸一起守着电视机看新闻，听天气变化。
　　“爸，我歇得也够久了，我想找个事情做。”
　　“哦，那挺好啊，想好做什么了吗？还是继续卖车？”
　　“恩……我想在大学城那边开个饮品店，卖点咖啡饮料什么的。”
　　“怎么好好的要去卖喝的？”郑爸实在没想到，他儿子会想要干这个，跟他的专业和性格都不搭啊。
　　“我也不知道。”郑嘉铭有点不好意的摸了摸头，“就是突然很想做这个，但是也不是说一定要做这个，还是先跟你们商量。”
　　“卖饮料，这个比开饭店什么的还是要好一点，食品安全如今很重要，饮料什么的好控制点。”郑爸一个乡镇小干部，对这个也是一知半解，“你要真想做，还是要先准备好，多找人了解了解情况，这个我也帮不了你，只能精神上支持你了。”
　　“谢谢爸，我会好好准备的。”
　　“钱够吗？”
　　“应该没问题，缺钱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郑嘉铭说这话只是安慰他爸，他觉得自己手里的钱是够的，目前只是付了新房子的首付，剩下的钱盘下一家店面再简单装修下还是可以的。
　　“你这是在躲我吗？”站在对面的男人笑得很好看，一如既往。
　　“没有，只是最近工作很忙。”
　　“晚饭还是要吃的吧，一起啊。”
　　方正无奈，点了点头，有些话还是早点讲清楚比较好。
　　面对面坐着，服务员开始上菜。
　　方正吸了口气，最后一道菜上齐，他直视对方的眼睛道：“我已经有对象了。”
　　“恩，一个卖了房子跟你两地分居的对象。”又是那种说不清是该夸他好看还是说他欠揍的笑，“你们什么时候分手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我们不会分手，你别想了。”
　　“你这么肯定？”对面的人一时间有点失神，“以前我也觉得我们不会分手，最后不还是分了。”
　　“早就过去了，你何必揪着不放，累不累啊？！”方正觉得自己快要破功了。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你肯定怪我……可是，当时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我没办法……”
　　“不怪你，不怪你，差不多就这样吧。”方正懒得再废话，站起来就要拿外套。
　　“你别装了，我了解你，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方正的手腕被一把抓住，他一时间竟然挣不开，也难怪，都是当兵的，这家伙才刚出来，肯定比他强啊。
　　“大哥，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方正真的是无力吐槽了，这年头都流行自恋狂吗？
　　“如果不是，之前你为什么要去救我？”
　　“哈？！”方正笑了，“那是我乐意去的吗？你自己说，我是不是被你连累的？都被人打包绑走了，我能不想办法自救吗？你就是顺带的，怎么说咱们以前也是战友。”
　　对方哑口无言，攥着方正的手有了点松动的迹象，半晌又抓紧了，“我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方正终于破功，一下子挣脱开来，“下面的话你听清楚！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以后也一样。我现在有对象，我们关系很好，不会分手。你跟我以后就是战友，只是战友，别的什么关系都没了，别再抓着过去的事不放了。”
　　方正这一番话说的有点激动，周围吃饭的人早就在看他们俩，这一番话听下来，观众更是激动。活的同性恋啊，还都长得不错，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方正径直走到拿着手机的几个观众面前，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那几个人迫于压力，乖乖删了照片。
　　“谢谢。”
　　方正朝围观群众道了谢，推开门走了。


第42章 说走就走
　　“东门那边新开了一家饮品店，你去过了没？我跟你说，老板长得特~~别帅！”姑娘八卦日常。
　　“有多帅？帅过金城武吗？”另一姑娘正拜读耽美大作，问的漫不经心。
　　“哈哈哈……不一样啦，老板很年轻，是那种文质彬彬的帅气。你肯定会喜欢的，不去会后悔的！”姑娘极力推荐，态度之积极很难不让人怀疑，说不定之前那老板给她免费办了会员卡。
　　“真的啊？我还以为是帅大叔，原来是温-润-受啊~~~走吧，待老娘去会会他！”另一姑娘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两眼直放光。
　　“走走走！他家的饮料也蛮好喝的，就是价格有点贵……”
　　“没关系没关系，偶尔喝一次还是可以接受的！”
　　姑娘们唧唧喳喳出了门，组团喝饮料看帅哥去了。
　　“哇啊！好温柔……我不行了……”
　　门口咖啡桌旁，一微胖萌妹子捂着胸口低声叫道。
　　“他皮肤好好，简直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一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好的皮肤，老天不公平呐！”
　　“是啊是啊，还长得那么帅……呜呜呜……现在的男生都这样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市场？”
　　刚抵达东门饮品店的两个姑娘看着被妹子们包围的帅老板，暗自惋惜自己跑得太慢，现在想挤到近处看帅哥就难了。
　　“哎呀，好多人啊！”
　　“正常，刚开业嘛，都是来凑热闹的。”
　　“那我们呢，不也是来凑热闹的嘛！”
　　“那怎么能一样，别人过一段时间就不会再来了，但是我不一样啊，一旦喜欢上这家店，以后肯定会经常光顾的！”
　　“哦~~~我可不可以把你这些话理解成，同样是看脸，你的新鲜期比较长？”
　　“……额，咱们看看喝点什么吧，来，一起看。”
　　“切！这话题转得也真是……醉了。”
　　晚上九点，郑嘉铭表示可以准时打烊了，店里来兼职的服务生把门口的牌子翻过来，“closed”朝外，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
　　“老板，我先走了。”
　　“恩，拜拜。”
　　“拜拜。”
　　店里的卫生已经打扫完毕，郑嘉铭坐在柜台后面粗略的算了算进账，然后就累得不想动了。原本以为开饮品店是个清闲又小资的工作，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累。郑嘉铭也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多余，不过是学校附近刚开了店，学生们一时新鲜，过几天，他就是想要忙怕也没人上门来喝东西了吧。
　　想想白天来店里的那些学生们，大多是女孩子，偶尔几个男生也多半是陪女友一起来的，一个个都朝气蓬勃的，郑嘉铭看了忍不住就感慨，年轻真好！
　　时间还不算晚，郑嘉铭没急着回家，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苦练咖啡拉花，毕竟饮品菜单里普通的几样咖啡都有。现在天气热，大家偏爱清凉可口的果汁、沙冰，偶尔只是几个人点冰咖，等夏天过去，咖啡就比较好卖了，郑嘉铭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拉花技术已经很厉害了。
　　方正感觉自己差不多是个废人了，自从回到长春，他就没睡过整夜觉，工作多得简直压死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可是又怨得了谁呢？用李志成的话说，“谁让你动不动就翘班？这回更好，直接失踪一个月，活该！”
　　可不就是活该！
　　方正打了个转向，忽然发现自己又把车开到郑嘉铭的别墅这边来了。
　　啊，不能叫“郑嘉铭的别墅”了，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方正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不禁睁大了眼睛。之前那别墅一直都锁着的，现在似乎已经住了人了，因为院子里停了辆车。
　　门卫都还是老熟人，方正刷了个脸就进去了，看着黑色铁栅栏里郑嘉铭常打理的那些花木，方正根本不敢相信郑嘉铭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
　　有点唐突，但方正还是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方正等了好一会儿，没人来开门，可他也就按了那么一下，不打算再去碰门铃了。又等了几秒钟，方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转过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门开了。
　　方正自己不会知道，听到开门声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笑有多惊喜，可惜，开门的人并不是他想见的，但是，并不陌生。
　　“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才对。”站在门里的人抬高下巴，“你怎么会在这儿？”
　　“路过。”
　　“呵，路过……然后顺便来敲我家的门？”
　　“你家的门？”方正脸都黑了，“是你把这里买下来了！”
　　“不行吗？原本就是我的房子，我不过是让它重新回到我手里。”
　　方正对他意有所指的说法很不满，正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什么，紧张道：“你有郑嘉铭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
　　方正就等着对方说一句“你要吗”之类的话，可他就是不开口。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方正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类的话，逼着自己朝他最不想低头的人低了头。
　　“方便的话，请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谢……”
　　第二个“谢”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眼前人嚣张的笑。
　　“抱歉，还真是不方便，嘉铭应该不会喜欢我把他的号码随随便便告诉无关紧要的人。”
　　一句话说的很慢，嚣张却不失礼貌，只是“无关紧要”那四个字咬的尤其重。
　　“你……”
　　“方先生，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在这闲聊了，你自便。”
　　话音刚落，大门“砰”一声关上了。
　　方正看着紧闭的大门，气得脖子都红了。除了生气，他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房子是郑嘉铭自己的，他要卖给谁是他的自由。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错，方正没法把责任归到别人身上。
　　那一瞬间，方正想到了辞职。
　　之前总想着等这段时间工作结束了，不那么忙了，就南下去找郑嘉铭，好好道个歉，把他追回来，可惜总是事与愿违，方正觉得，要是等他不忙了，郑嘉铭怕是都跟别人跑了！
　　“李志成，我要辞职，你帮我处理下！”
　　李志成接了电话，只听到方正说了这一句，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待他反应过来要问个“为什么”，打过去只是提示关机。
　　“方正……你……你-他-妈-的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李志成攥着手机原地跳脚，方正已经坐上往机场赶的出租车了。
　　坐在车上把机票定了，行李什么的一样没有，方正就这么单枪匹马，说走就走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了……


第43章 来到你面前
　　方正没有郑嘉铭的联系方式，只能去他家里找人，可惜啊，去的时间不对，郑家夫妇都还没下班，郑嘉铭更是在自己新开业的饮品店里忙的不亦乐乎，家里只有以前陪郑奶奶解闷的护工阿姨在。
　　阿姨在郑家过了好多年了，跟他们关系很好，除了过年过节，大部分时候都在郑家，现在郑奶奶走了，她还是常来郑家走动，刚好最近郑家一家人都忙，她过来帮着做做饭，看看家。
　　“谁呀？”
　　“阿姨，是我，方正。”
　　方正以为门里问话的是郑嘉铭妈妈，结果人家护工阿姨根本不认识他。
　　“啊？你说谁？”
　　“方正。”
　　“方正……这，我也不认识啊……那个，小伙子啊，你跟这家人什么关系啊？”
　　方正一听也明白了，不是认识的人。
　　“我是郑嘉铭的朋友，去年过年还跟他一起来过的。”说白了，都是认识的，不是什么坏人。
　　护工阿姨一听，哎吆，这她清楚啊！郑家儿子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的，过年的时候把对象都带回家里来了，亲戚朋友都见过面了！
　　“哎吆，是你啊！”护工阿姨开了门，笑着让方正进门，那态度，别提多热情了，“快进来快进来！”
　　“谢谢。”
　　方正赶着过来哄对象，下飞机还能想起来要买礼物，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零零总总提了不少，护工阿姨一看就更满意了，忙着帮方正一起往屋里提。
　　“阿姨，我自己来就行了。”
　　“哎吆，真不错！”阿姨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看得方正极不自在，只能尴尬的笑。
　　“是来找小郑的吧？”
　　“恩，呵呵。”
　　“别客气，吃水果！”阿姨把果盘往方正这边推了推，方正又不动声色推了回去。
　　“哎吆，你看我，还没给你倒茶！”阿姨站起来，赶忙往厨房走，“你坐着，我给你泡杯茶来。”
　　“不用了，阿姨，我不渴。”
　　方正当然渴，可他不习惯喝茶呀，不然早被郑嘉铭带习惯了。
　　“唉，你说现在的小伙子，都怎么长得？长这么高！”
　　“呵呵……”
　　“喝茶呀！这茶叶我从老家带来的，都是自家摘的，外头买不到，好东西，你尝尝！”
　　“哎，好。”
　　方正抿了一口，好苦。
　　“好喝吧？我给你多加了点茶叶。”
　　“……谢谢。”
　　多么热情好客的阿姨啊！
　　为了爱情，方正硬着头皮跟阿姨好一阵子虚与委蛇，终于把话题引到了郑嘉铭头上。
　　“小郑现在忙啊，自己当老板了！”
　　“什么？！”
　　“咦？你不晓得啊？”
　　“额……确实没听他说。”
　　“我还在想唻，小郑一个人回家了，你们俩不是在一块吗，怎么也不来看看。做生意不容易啊，小郑都累瘦了，你也不来帮把手。”
　　阿姨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赞同，方正恨不得把头缩回肚子里。
　　“还不知道小郑的店开在哪儿吧？”
　　“额，是啊。”
　　“来来，我跟你讲，你自己坐车过去，给小郑一个惊喜。”
　　方正笑了，“阿姨你还知道‘惊喜’啊？”
　　“你看不起老年人啊？我们也是天天看电视、看报纸的人，什么东西不知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方正直摆手，就怕阿姨一个不高兴，不跟他说郑嘉铭的所在了。
　　妹子下午没课，收拾收拾又去了东门。如她所说，时间长了，果然来这里喝饮料的人就渐渐变少了，看帅哥的人也多半是看个新鲜，天天看也就不觉得帅了。可是，妹子不一样啊，她是一个长情的人，喜欢上一样东西就是长长久久的喜欢，就好像她爱吃米饭，一吃就是二十年，一天三顿，顿顿少不了。
　　“来了啊。”
　　郑嘉铭也认识这位可爱的姑娘了，话不多，一周会来三四次，有时候甚至天天来，每次都点同样的东西，每次都坐同一个位置，除非座位有人了。
　　“恩，下午好。”
　　“下午好。”郑嘉铭露出招牌微笑，“还是抹茶的吗？”
　　“恩，少糖，不加冰。”
　　“好的，你先坐，马上就好。”
　　“谢谢。”
　　简单的交谈后，妹子背着书包去了常坐的位置，掏出电脑开始噼里啪啦一顿敲字，郑嘉铭把饮料送去时扫了一眼，大概是在写小说。
　　郑嘉铭回到吧台，又有新的客人进来，点了新的饮品，每一次，郑嘉铭都带着笑，温柔的，和煦的，就像炎热夏日里一阵清凉的风。
　　闲下来，郑嘉铭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忽然感觉到固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回望过去，是那个认识的姑娘，她正盯着自己，目光有些专注，有些痴迷。
　　姑娘像是从梦中惊醒，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脸却还是红了。郑嘉铭不在意的笑笑，禁不住再次感叹，年轻真好。
　　又有了新的客人进来，带动了门口的风铃，实习生喊了句“欢迎光临”，老板坐在吧台里，有点懒懒的，这样的时间很适合睡午觉。
　　“您好，要点什么？”实习生知道老板累了，于是揽过接-客的重任。
　　“这个吧。”客人随手一指。
　　“柠檬汁？加冰吗？”
　　“恩。”
　　“好的，4号鲜榨柠檬汁，加冰。您先坐，马上好。”
　　客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走开。
　　“您好，还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那位客人歪了歪头，指了指吧台里露出的毛茸茸的脑袋，“这是你老板？”
　　“额，对……”实习生点了点头，一脸黑人问号。
　　“他睡着了吗？”
　　“额，大概吧。”实习生不明所以，从没见过这样的客人，“老板今天比较累，他平时很有活力的。”
　　那话说的，就怕来的是个爱挑毛病的客人。
　　“我知道了。”
　　妹子早就注意到刚刚进门的客人了，完全是她喜欢的类型，个子高，身材好，长得又帅，跟这里的老板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感叹老天有眼，让自己遇到这样活生生的素材，妹子把键盘敲得“啪-啪”响，文思泉涌到堵都堵不住！
　　那边新来的帅哥似乎跟老板也认识啊，是朋友吗？是特地来找他的吗？会是基友吗？啊……好想看到他们交流！老板，你快醒醒啊！
　　妹妹不动声色，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激动和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哦呵呵，这章写得好开心！


第44章 回到你身边
　　郑嘉铭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胳膊已经完全麻木，半天没法动弹，只要稍微一动，就像有一百万只蚂蚁在上头爬过一样，瘆的慌。
　　店里的几个兼职生都是男孩子，平时工作难免笑闹，今天看老板睡得这么香，难得的都安静了下来。
　　这家店其实环境还是不错的，因为开在学校附近，来的大多是学生。刚开始只是单纯卖饮品，后来就有很多没在图书馆找到座位或者纯粹不想在校内学习的孩子来这儿学习，店里有沙发桌椅，有空调冷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洗手间比学校的大而干净。渐渐地，郑嘉铭这里成了一些学霸的新宠，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背着书包，带着电脑书本过来。正是因为这样，店里一般都很安静，没什么人大声说话，郑嘉铭也没想到，自己开个饮品店，最后变成了自习室。
　　“老板，醒啦。”
　　“恩。”郑嘉铭伸了个懒腰，“我睡了多久啦？胳膊好酸。”
　　“恩，差不多一个小时，还行，不算太久。”
　　“最近太累了。”郑嘉铭揉了揉眼睛，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
　　“老板，刚才有个客人过来，问到你，看样子是认识的。”
　　“恩？”
　　“当时你正睡的香，就没叫你。”
　　“男的女的？”
　　“男的，个子特别高！”小伙子越讲越兴起，看他的身高就知道原因，“还没走呢，一楼没地方，去二楼了。”
　　“哦……我知道了。”
　　郑嘉铭飘一般去了洗手间，兼职生看他老板那样子，觉得开店真累，还是做做兼职赚点外快算了。
　　方正坐在靠窗的小桌旁，因为只他一个人，特地选了个单人桌，结果周围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桌上放着的也都是甜甜的沙冰或者奶昔之类，只有方正一只高龄单身狗，对着桌上的一壶中国茶干瞪眼。
　　明明不爱喝茶的方正为什么会点这个呢？很简单啊，方正虽然爱吃甜，但是，这些小年轻喜欢的东西他是真的喜欢不来。非要说点别的原因的话，方正喝完了之前点的柠檬汁，然而时间还早，郑嘉铭又没醒，他索性就点了壶茶来，慢慢喝。这茶就一点吸引人，分量足，三人份的，桌上放有热水，随时可以往里加，方正就算等到晚上打烊都不成问题。
　　闲着无聊的方正连上了店里的WIFI，打开手机游戏开始玩，手机斗地主的声音突兀的在二楼响起，瞬间就引起几乎所有在场人的讨伐，一个个小年轻用目光鄙视着方正，告诉他什么叫“公共场合”，什么叫“个人素质”。
　　方正把声音关了，撇了撇嘴，继续玩。
　　周围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终于，下午四点的时候，二楼已经大换血。之前经历了“王炸”洗礼过的学生们已经不在，新来的都被方正高大帅气的外表所蒙蔽，就连他聚精会神的玩游戏，也被自动脑补成了“工作”。
　　“哎，你看，那边，窗户旁边那个，好帅啊！！！”
　　“是啊，看上去挺高的，你看他的腿，伸出来那么多，不知道站起来是什么效果。”
　　“起码一米八五，少于这个身高，我……”
　　“你什么？”
　　“我……赌五毛，绝对不止一八五。”
　　“切，我赌一块，一八七。”
　　“不会是模特吧，他的脸也好帅啊，不是那种普通的帅，不难道不觉得他的脸很有棱角吗？”
　　“我又不瞎，还要你说？说不定就是模特，穿衣搭配也挺有格调的。”
　　“哈？说的你好像很懂似的。”
　　“你自己看呗。”
　　旁边的妹子由窃窃私语渐渐转为旁若无人，引得周围人或多或少都偷偷观察过方正，方正也没什么不自在，他因为工作需要，这些都是小意思，只不过南方人身高总体比北方稍矮点，他这个头在北方还行，到了合肥那就有些显眼了。
　　晚上七点，店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其中两个兼职生只做到这个时间，郑嘉铭订了外卖，跟剩下两个兼职生一起吃晚饭。
　　“老板，二楼那个客人坐了整整一下午了。”
　　“他愿意坐是他的自由，赶紧吃饭，凉了不好吃。”
　　“嘿嘿……”
　　郑嘉铭三两口吃了外卖，兼职生们也很快吃完，几个人把东西收拾好，然后等着晚点打扫卫生，九点一到就打烊。
　　果然，晚上的客人几乎是只出不进，八点还没到，一楼就空了，二楼还有方正一个人驻守，不过他也够呛，手机没电了，数据线没在身边，无聊到只能睡觉。好在二楼没别人了，方正放弃了单人小桌子，换了个长沙发，舒舒服服躺下了。他想好了，不管郑嘉铭什么态度，他就在这儿跟他耗上了，知道郑嘉铭肯听他解释，愿意再回到他身边为止。
　　“老板，二楼的客人睡下了，咱们还去打扫吗？”
　　“没事儿，去吧。”郑嘉铭想了想又说：“尽量别吵醒他。”
　　“好，老板，我们上去啦。”
　　“恩，楼下交给我就行了。”
　　两个兼职生轻手轻脚收拾干净了楼上的桌子，然后从二楼的储物间拿出扫帚和拖把开始打扫，方正自始至终一动不动，睡得像是死了一样。
　　郑嘉铭在楼下也是一样的扫地拖地，做完这些，二楼的兼职生也都下来了。
　　“老板，楼上都弄干净了，那客人还在睡怎么办啊？”
　　“没事，你们快回学校吧，不早了。”
　　“老板，那你呢？你不会还要等那人睡醒吧？要不，我们去把他叫醒吧，不然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没关系，你们回去吧，我去叫他。”
　　“那好吧。老板，再见。”
　　“恩，路上小心，明天见。”
　　郑嘉铭走上二楼，灯在兼职生下楼时已经被关掉了，整个二楼黑乎乎的，只有落地窗那边投射过来的远处的灯光。郑嘉铭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方正，但要找到他一点也不难，他那样的身高，能睡觉的地方毕竟有限。
　　站在沙发旁的郑嘉铭忍不住盯着睡着的方正看了一会儿，中午他睡着了，方正来的时候没看见，这样说来，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此刻正是他隔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看到方正的脸。
　　他，好像瘦了点。
　　郑嘉铭慢慢蹲下来，靠在沙发旁，伸出手，一点一点描摹着方正的脸，感受着眼前这人脸上让他熟悉的弧度，还有刚长出来的胡茬那微微扎手的感觉。
　　手在收回时被一把攥住，郑嘉铭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抬眼就看到方正的眼睛，那双眼睛通红，在对面投射来的灯光下，看上去像是要流出血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离结局不远了。
　　本来还想再多写点的，不过毕业在即，忙得要死，还是早点完结吧。
　　全程无虐点……吧，还是挺甜的。


第45章 怎么办
　　“松开。”
　　郑嘉铭试着抽回手，失败了，于是放弃挣扎。
　　方正只是抓着他，也不说话，冷冷的盯着他，眼角还带着一点醒来后的迷惑，他刚才是真的睡着了。
　　郑嘉铭半蹲在沙发旁，被躺在沙发里的人抓着手腕，动弹不得，他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滑稽，他们现在的关系也很好笑，然而，谁都笑不出来。
　　是时候好好谈一谈，可是，郑嘉铭张不开口。谈话的结果会是怎样的？他不知道。
　　郑嘉铭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
　　方正明显感觉到，郑嘉铭走神了。这样的时候他居然会走神！方正有些生气的动了动手指，郑嘉铭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他身上。
　　两双眼睛对上，方正愣住了。他只看到郑嘉铭眼里的迷茫和胆怯，整个人都忍不住心疼起来，原本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遍的对话也讲不出口了。
　　“嘉铭，我……”
　　方正松开了郑嘉铭，在他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发红的手腕之前又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对不起。”
　　郑嘉铭关了店里的灯，锁上门，然后一步一步往公交站台走，市里的夜班车还挺多的，回去很方便。
　　方正像一只跟腿的大型犬，一声不吭的跟在郑嘉铭身后，他来的时候是打车的，对这里，他是真的不熟，郑嘉铭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郑嘉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更不想让他和方正的事摆到父母面前，所以，他没有乘车回家，而是走进了附近一家小餐馆，这里他偶尔来，是个吃夜宵的好地方。
　　“要什么？”店员跟郑嘉铭也算得上熟悉了，都懒得说客套话。
　　“两碗鸡汤面。”郑嘉铭还比了个收拾，很二。
　　“……一共三十六，稍等啊。”
　　店员有点奇怪的看了郑嘉铭一眼，毕竟，他每次都是一个人过来吃，然后看到站在他后面的方正，店员了然的点了点头。
　　对坐无言，气氛很是尴尬，尤其这样的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去小吃街了，吃面的人真的不多。
　　方正看郑嘉铭没有开口的意思，想着是不是说些什么来活跃活跃气氛，但是，道歉的话刚刚说完，而且没有得到回应——回应其实已经有了，只不过郑嘉铭的沉默和冷淡被方正自动忽视，那就当做是回反应好了——现在方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真的是说也尴尬，不说也尴尬。
　　气氛尴尬到要爆炸的时候，店员端着盘子过来了。
　　“两位的鸡汤面，慢用。”
　　“谢谢。”
　　郑嘉铭礼貌道谢，附送店员一枚微笑，适时驱散了方才的低气压。方正趁着着时机，十分“体贴”的把自己碗里的肉丝夹到郑嘉铭碗里，温柔道：“多吃点。”
　　郑嘉铭一时怔愣，撇过头，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店员正看着他俩，目瞪口呆。二人视线碰撞出一种名为“尴尬”的火花，势头凶猛，刹那间险些烧了整家店！
　　店员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赶忙回了郑嘉铭一个“我什么都不懂，你们兄弟感情真好”的微笑，逃命似的滚去厨房。也不知道下次来这里，郑嘉铭会不会被打上某种奇怪的标签。
　　郑嘉铭倒是不会做出什么你夹的菜我不吃，然后恶狠狠的夹回去或者干脆放到一边的事情，他很淡定的吃完了整碗面，最后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这家店的精髓都在汤里了，可不能浪费！
　　方正以为郑嘉铭吃了他夹的菜就代表态度软化了，事实却是，郑嘉铭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拍拍屁股走人，对他依旧是冷处理。
　　阿西吧！
　　方正在心中呐喊——我错了！我都已经跟你道过歉了，要打要骂都行，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你别给我来冷暴力啊……
　　郑嘉铭走在前面，方正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离了差不多也就半米吧。郑嘉铭被跟烦了，眼看着就到站台了，方正想要跟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还要跟着他回家吗？！
　　方正机械的往前走，郑嘉铭忽然停下来，他一个没注意，险些踩了对方的脚，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怎么了？”方正看到郑嘉铭明显变得“凶狠”起来的眼神，惴惴不安的问。
　　郑嘉铭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方正想说，跟到你原谅我，跟到你肯回到我身边为止，又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羞耻，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郑嘉铭打断了。
　　“你难道还想去我家不成？”
　　方正不敢搭腔，难道要说，我已经去过你家了？呵呵，还是算了吧。郑嘉铭难得发火，看来是憋屈太久了，方正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他就受着好了。
　　郑嘉铭看到方正沉默着，一脸努力包容他的样子，反而更加生气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把他当成任性发脾气的对象，当他是在无理取闹吗？
　　算了。
　　郑嘉铭不想再说什么，那不是他。正要转身走，电话响了，他爸打来的。
　　“喂，爸。”
　　“嘉铭啊，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啊，我刚才吃饭去了，现在在等车，很快就回来。”
　　“哦，等车啊……”郑爸那边静了几秒钟，郑嘉铭都准备挂电话了，郑爸说：“嘉铭啊，小方去找你了吧？”
　　“……？！”
　　“他白天过来了，我们都不在家，王阿姨说的。”
　　“昂。”
　　“那，你们一块回来？”
　　“……昂。”
　　“咳咳……就这样，挂了吧。”
　　“昂……啊，好。”
　　挂了电话的郑嘉铭还没回神，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爸妈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方正看到郑嘉铭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想抱抱他，可惜是在路边，他只能握住郑嘉铭的肩膀，尽量给他点支持。
　　郑嘉铭看了方正一眼，没说什么。
　　车来了。
　　郑嘉铭率先上了车，刷了卡，轮到方正，只能在司机师傅盯贼一样的目光里手忙脚乱的掏着钱包。
　　“嘀！”
　　最后还是郑嘉铭给刷的卡。
　　两个人坐到最后排，郑嘉铭靠窗，看着外面的路灯和行道树，微微发着呆。
　　公交车里很暗，方正伸出手，慢慢握住了郑嘉铭的手。郑嘉铭回过头来，两个人视线交汇，一道有些温柔，一道带着点委屈，最后都交缠到一起，分不清了。
　　郑嘉铭撇过头，继续看着外面快速闪过的光与影，自始至终也没抽回手。
　　郑嘉铭一向很喜欢晚上的公交车，还有车外的景色。
　　今晚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唉，最后那点好温柔，好喜欢……哈哈，写到自嗨……


第46章 又见郑成工
　　回去的路上，郑嘉铭想了很多，但也就是一团乱麻挤在脑子里，根本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走到家门口，这才真正觉得无所适从。
　　方正大概可以才到郑嘉铭心里的纠结，他也不着急什么，就那么站在一边，看着郑嘉铭满脸无奈和犹豫的样子，适当的时候捏捏他的肩膀，摸摸他的后背。
　　郑嘉铭终于收拾好心态，正准备上前敲门，然后门开了。
　　郑爸带着一脸隐忍而不失温和的笑站在门里。
　　“爸……”郑嘉铭感受到了惊吓。
　　“叔。”方正赶忙打招呼。
　　“啊，来啦。”郑爸力作淡定状，“早就看到你们了，怎么回来了不敲门啊？快进来吧。”
　　郑爸率先进了门，两个小年轻就和老母鸡后面的小鸡仔似的乖乖跟了进去，尤其方正高头大马的，画面更是诡异。
　　“爸，我妈呢？”
　　“啊，跟你阿姨跳舞去了，还没回来。”
　　“这么晚……”
　　郑嘉铭也知道，八成是为了方便自己老爸跟方正“好好谈谈”，当着阿姨的面毕竟不好。
　　“嘉铭啊，你……”
　　“爸，我今天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澡了。”
　　“……昂，那你去吧，早点睡。”
　　“恩。”
　　郑成工欣慰点头，儿子很上道啊，省得他赶人了。
　　郑嘉铭退场，方正知道自己的第一场审核到了。
　　“咳咳……坐啊，不要客气嘛。”
　　郑爸率先在沙发上坐下了，方正也跟着坐到对面，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玻璃茶几，上头摆的水果就是白天方正提过来的。
　　方正努力装作乖巧，等着郑爸发话，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口气吊着上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叔，有什么话您就问吧。”
　　“啊，也没什么要问的。”郑爸顺坡下了，勉为其难发了话，“就是前头嘉铭他奶奶的事，那时候嘉铭一个人回来的。”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事实上，郑家夫妇都以为儿子又失恋了，没想到方正隔了这么久还会到家里来。
　　“这事儿怨我。”方正知道怪不得任何人，他也从来没想推卸责任，“之前我一个战友来长春找我，后来我送他回部队，路上遇到点儿事，耽误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挺严重一件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盖过去了，并且方正也不算说了谎，他知道郑爸不会信他这番说辞，可是，跟郑嘉铭之间的事，他并不想有别人来介入，即使这个人是郑嘉铭的父亲。
　　郑爸脸皮薄，明明知道这是方正有点胡搅蛮缠的说法，可他不得不腆着老脸去问。
　　“小方啊，你跟嘉铭……你们没什么问题吧？”郑爸又担心小伙子们好不容易到一块了，别一句话给问坏了，现在的年轻人想得多，“哦，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看前些日子你俩没怎么联系，嘉铭心情也不怎么样……现在看你来了，我也就放心多了。”
　　“没事，我跟郑嘉铭挺好的。就是之前耽误着，没能立马跟他说，手机又丢了，他也是担心我，生我气呢。”
　　唉……可怜郑爸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听方正说这话，简直像是在秀恩爱。
　　“额……那就好，你们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处理。”郑爸喝了口茶，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这个，小方啊，嘉铭在合肥买房子了你知道吧？”
　　“……”
　　方正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也崩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刚听说。”
　　“哎呀，嘉铭还没跟你说啊？”郑爸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惋惜、懊恼，不过语气倒是很震惊。
　　“……是啊。”
　　是错觉吗？郑爸这是觉得自己扳回一城了？
　　接下来，就在郑嘉铭洗澡的时间里，郑成工和方正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方正和郑嘉铭以后的打算聊了个大概，郑妈带着阿姨回来时，这爷俩还在沙发上聊得起兴，彼时郑嘉铭差不多睡着了。
　　“哎吆，这不是白天那高个子嘛！”阿姨一进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大个子，“跟嘉铭一起过来的吧？”
　　“是啊，阿姨。”方正起身，笑着跟两位阿姨打招呼。
　　“晚饭吃了没啊？”郑妈也跟着寒暄。
　　“吃过了，跟郑嘉铭一起吃的。”
　　“哦，佳佳呢？睡觉了啊？”
　　“恩，他工作比较累。”
　　“小方你也早点洗洗睡吧。坐飞机过来的吧？那个也累人，早点休息。”
　　“好，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啊，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郑妈没多说，上楼去了。
　　呵呵，沦落到睡客房的方正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蜡。
　　方正没有换洗的衣服，然而郑爸并没有给他拿衣服的意思，方正如今正夹着尾巴做人，更不敢提什么要求，只能随便冲一冲，穿着皱巴巴的汗衣服就那么上了楼。
　　郑嘉铭的房间在一楼，离楼梯不远，方正上楼前还在他门口站了会儿，可惜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方正也不敢在他家地盘上为非作歹，只好悻悻上楼去了。
　　郑嘉铭确实累，可是睡不着。原本都不对方正抱什么希望了，不然他也不会换手机号，可是，方正居然来找他了，郑嘉铭虽然隐隐有过这样的期待，却并没有考虑过，当这期待成了现实，他该怎么应对。
　　关系淡了，房子卖了，号码换了……还能怎么办呢？
　　郑嘉铭翻了个身，想了想奶奶去世那段时间的事情，回想了当时的处境和心情，最后还是觉得，轻易就能原谅别人其实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而他郑嘉铭的思想觉悟明显没那么高。
　　方正累极了，下午虽然睡了会儿，却还是困得厉害。睡着之前，他一直在想郑爸的话。
　　“嘉铭在合肥买房子了你知道吧？”
　　长春的房子说卖就卖，合肥的房子说买就买，郑嘉铭这是铁了心要跟他掰了？
　　虽然知道主要责任在自己，方正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没想到郑嘉铭会这么决绝，好歹等他回来啊！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方正犹豫着，自己辞职了的事要不要跟郑嘉铭说呢？如果郑嘉铭知道了，是会为他的行为感动，还是会因他成了无业游民而更加嫌弃他呢？
　　郑爸郑妈也睡不着，小小声的谈论着孩子的事。
　　“小方怎么说啊？”
　　“他还能怎么说，误会呗，说是去送战友，出了点事耽误了。”
　　“什么事能耽误那么久？”
　　“他没说，部队里的事情，他也不能多说。”
　　“那……这就算了？”
　　“哎呀，你就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他们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了。”郑爸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的战场，他儿子占着优势，老俩口没必要再去助阵了，显得欺负人。
　　“你这话说的，佳佳是我儿子，我不心疼他啊？”
　　“你就放心吧！我看啊，嘉铭跟以前不一样了，这孩子长大不少，懂事了。照我说是好事，以后嘉铭离我们近了，什么事都好照应。退一万步说，小方要是跟他处不下去了，那也只能说他们没缘分。反正，我郑成工的儿子，我自己心疼，谁能别想欺负他！”
　　郑妈就笑了，推了推郑爸胳膊，“真看不出来，你这老东西还有点良心。”
　　“你看看你……唉，懒得跟你废话，睡觉！”
　　郑妈翻了个白眼，笑着睡了。


第47章 亲亲你的眼泪
　　街坊邻居没几个人不知道郑家那些事的，几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郑家儿子都好几年没回家，去年赶上下大雪，郑成工倒霉出了车祸，他家儿子就回来了，趁机还带了个男的回家，还是个瘸腿断胳膊的。郑家一致对外说那是他家救命恩人，救了郑成工一命，转眼却留人在家里过年了，还见了亲戚长辈。什么救命恩人啊，那就是他家儿子新谈的朋友！
　　郑家老太太去世的时候，郑家儿子一个人回来的，祖孙俩感情好，郑家儿子走的时候瘦了好几斤！邻里们就忍不住猜测了，他那对象人呢？这么大事儿都不露个面啊？
　　后来不知道搞的，郑家儿子又一个人回来了，还在市里买了房子，又在大学旁边开了个什么咖啡饮品店，一天天的，忙的是不亦乐乎。奶奶大妈们心里就有底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别管他男的女的，总之都一个样儿，长久不了。
　　结论下了还没几天呢，郑家那“上门女婿”又上门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晚上还住下了。
　　哎？这就让人看不明白了，不是说吹了吗？
　　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
　　大家，什么大家啊，一伙子闲着没事干嚼舌根的，有那闲功夫，还不赶紧催自己儿子丫头找对象去！
　　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妈们争先恐后作鸟兽散。
　　方正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失个眠什么的，结果一夜无梦，睡得那叫一个沉，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早上没到六点他就醒了，并且十分精神，一点没有睡个回笼觉的打算。正纠结着新的一天该拟定的作战方案呢，外头希希索索有了些响动，方正听到自己这个房间的门锁被人从外头拧开，于是扭着脖子朝门口瞅过去，跟蹑手蹑脚的郑嘉铭看了个对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郑嘉铭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上，鬼使神差的就想上来看看，现在被人抓个正着，原先那先矜持和骄傲都变成了矫情和傲娇……唉，叫他怎能不气！
　　郑嘉铭一言未发就要关门离开，方正哪能让好不容易迈出一步的郑嘉铭失望？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动力，他跟只矫健的猎豹一般，被子一掀，箭似的射.到郑嘉铭身边，趁他还没关上门，伸手便把郑嘉铭拽了回来。
　　门“扑通”一声被拍上，劈头盖脸的吻让郑嘉铭恼火，他奋力挣扎，憋屈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方正也没放开他。
　　方正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某个部位激动得发疼，可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又是在郑嘉铭父母家里，除了忍还得忍。郑嘉铭被方正按在门板上，他当然也察觉到了方正身体的变化，可是两个人正吻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机会去说什么了。
　　等到方正慢慢松开郑嘉铭，两个人都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看着郑嘉铭脸上一道道泪痕，方正心又软了下来，凑上去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吻干。郑嘉铭可能是觉得丢脸，忍不住掐了方正一把，奈何这厮皮厚，不仅不觉吃痛，还笑了出来，搂着郑嘉铭在屋子里晃来晃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左摇右摆，跳舞一般，浓情蜜意，好不浪漫。
　　郑嘉铭忽然开口，闷闷道：“你都还没刷牙。”
　　“……”方正感受到了嫌弃，捧着郑嘉铭的脸又亲了一口，泄愤道：“那你完了，我嘴里全是细菌，还不赶紧跟我一起去刷牙！”
　　闹了一会儿，洗漱完已经六点半，和好的两人拉拉扯扯下了楼，郑爸正坐在桌子旁边看报纸，一本正经的样子，装得还挺像。郑妈一边把包子和小菜往桌上端，一边不满意的指使郑爸，“厨房里头还有粥呢，去把粥端过来！”
　　郑爸瞥了郑妈一眼，满脸无奈，却不得不妥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君子不跟女人斗”的气场。
　　“叔，您坐，我来吧。”
　　方正松开郑嘉铭的手，率先进了厨房。郑嘉铭抿着嘴也掩盖不了脸上的笑意，郑爸郑妈趁机朝他使眼色，郑嘉铭只当看不懂，夹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粥来啦！叔，阿姨，吃饭吧。”
　　“哎，吃饭吃饭。”
　　郑妈还有点八卦之魂尚未熄灭，郑爸倒是颇为满意，放下报纸开始喝粥吃包子。
　　凭心而问，郑爸对方正这个（儿媳？女婿？）……孩子……还是很满意的，别的不说，单是他救了自己的命，郑成工无以为报——自己一大把年纪了，拖家带口的糟老头，就算想以身相许吧，人家小方还看不上呢！呵呵，玩笑而已。自家儿子反正是掰不回来了，跟谁在一块都没有跟方正处对象更叫郑爸放心呐！
　　方正的人品那可是经历了车祸的考验，有保证的。
　　吃过早饭，郑家三口人分道扬镳，各自上班去，方正现阶段为无业游民，巴巴的跟在郑嘉铭后头，继续做他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这里必须指明一点，方正有所领悟，深知恋爱之道，尤其在两人闹了别扭又和好之后，千万不能因为自己取得了小小的胜利便沾沾自喜，止步不前，那样是很危险的！一定要趁胜追击，让对方感动到无以复加，从此后对你死心塌地，就算嘴上说着抗拒的话，打心眼儿里也觉得，他要是不跟你白头偕老永结同心，都对不起自己每天吃下的饭，喝掉的水！
　　郑嘉铭站在柜台里，盯着方正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几个被抢了工作，被迫闲下来的服务生也站在柜台旁，盯着郑嘉铭和方正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贾想，这新来的不就是昨天睡二楼的客人吗？他跟老板是亲戚吧？哎呀呀，完了完了，走后门进来的，说不定会威胁到我二把手的位置啊！
　　小义想，这大个子人是勤快，可他也太不懂事了，新来的想要在老板面前多表现表现，我们可以理解，可是，活都让他抢着干了，老板怎么发我们工资？
　　小斌想，今天的客人怎么都是男的，平时那些穿着长裙、短裙、连衣裙的女学生呢？都哪儿去了？宝宝不开心，还我萌妹子！
　　递上最后一杯果汁，方正拿着盘子下了楼，跟接了飞盘的金毛一样，蹭到了郑嘉铭身边。
　　“老板，楼上客人的果汁送到！”
　　“恩，很好。”郑嘉铭故作深沉，“歇会儿吧。”
　　小贾、小义、小斌支着耳朵呢，一听这话，老板叫那新来的“歇会儿”，不简单呐不简单！老板一定是觉得我们活干得不够，这是在暗示我们呐！
　　“老板，厕所还是我一个小时之前打扫的，是时候再去清理了！”
　　“老板，距离我上次倒垃圾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马上就去再倒一遍！”
　　“老板，我我我……我该干点什么好？”
　　郑嘉铭一愣，尴尬道：“不好意思啊，他新来的，不懂事，你们该干嘛干嘛，没事干就歇会儿吧。”
　　新来的、不懂事的大高个儿郁闷的撇了撇嘴。
　　作者有话要说：
　　隔这么久才叫他俩和好，我的错，我道歉……


第48章 机场送别
　　装孙子的日子没过太久。
　　郑嘉铭当然很乐意看到方正为了他抛下一切，这说明了他在对方心目中的重要性，但是，方正也不能一直在这边呆着，总还是要工作的。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你再不走，李志成得急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郑嘉铭心里其实也很疑惑，这么多天了，李志成居然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至少他从来没见过方正接电话。
　　方正眼看着情况缓和了，也不好再瞒着郑嘉铭，老实交代道：“其实，我来之前就辞职了。”
　　“……”
　　郑嘉铭找出通讯录里李志成的号码，拨了过去。那头，李志成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显示地区是安徽合肥，心里差不多已经猜到是郑嘉铭，赶紧就接通了。
　　“李哥，我是郑嘉铭。”
　　“我猜就是你！方正呢？他在你旁边吧？把电话给他！今天不抽死他，我就不姓李！！！”
　　“哎哎，李哥，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李志成怎能不激动，他被老板逼得几乎狗急跳墙时，方正那厮正拉着郑嘉铭的手卿卿我我（纯粹李志成脑补），“嘉铭啊，你说，你给评评理，你说方正这干的是人事儿吗？尼玛，这都什么年代了，他还给我玩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二话不说，撂挑子就走！他是走干净了，我呢？啊？”
　　“美人”先生郑嘉铭无辜躺枪，拿着电话听李志成发牢骚，毕竟是方正理亏，他也不好辩驳。
　　方正看郑嘉铭脸都憋变形了，拿过手机。那边李志成正说道“要我说，这样不负责任的东西你也别当个宝了，赶紧踹了重找”，方正一听，这还得了，立马就要回嘴。
　　“喂，李志成，说话就说话，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地道，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把人哄回来，有你这样拆朋友台子的吗？”
　　“朋友？我没听错吧？咱俩还是‘朋友’呢？唉呀妈呀，真是太荣幸了！”
　　“……”
　　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电话还是回到了郑嘉铭手里，在他看来，由着方正跟李志成互损，说到明天早上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李哥，我郑嘉铭。”
　　“方正，你-他-妈自己摸着良心说……啊，嘉铭啊，咳咳……你说，我听着呢。”
　　“方正明天就回去，工作的事就麻烦你了。”
　　“明天就回来？”李志成都骂上瘾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明天方正就回程，这可怎么收场。
　　“你放心，明天他肯定回来！”
　　“哦……那也行。反正我这边也没什么大问题，他回来也行，找老板销假就行了。不过先说好啊，到时候被老板血骂那是跑不了的，可别跟我玩什么英雄气短。”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他算什么英雄啊……到时候还是要麻烦李哥帮忙。”
　　“那好说。”
　　一口一个“李哥”，比方正的“喂”啊、“你”啊的好使多了。
　　方正表示不服，不愿意向恶势力低头。
　　“辞都辞了，大不了再找一个，就在这边找，离得近更好！”
　　“别闹！人家帮你把工作留着，好心好意的，你还不领情？再说了，好不容易做出点名堂了，现在放手多可惜啊。你以为这边工作那么好找的啊？”
　　“不行的话，大不了我在你店里端盘子呗。”
　　郑嘉铭瞪了方正一眼，继续给无业游民在网上订机票。方正也就是放放嘴炮，他知道回去是不可避免的，却又忍不住想给自己再争取争取，毕竟两人好不容易才回到这一步。
　　方正不愿妥协，垂死挣扎。
　　“工作都是其次，主要是你现在都已经回来了，我再回长春，咱俩离得太远了，见个面都不方便。”
　　这倒是实话，郑嘉铭顿了顿，转过身拉着方正的手开始絮叨：“我知道。可是，也不能只顾着咱们自己，父母家人总也要陪的嘛。现在要见面还不简单，几个小时就飞过去了。你的工作又不是一直呆在长春，以前咱俩也是聚少离多嘛。要不你以后多争取争取往南边发展？”
　　方正彻底妥协在郑嘉铭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下。
　　第二天，郑嘉铭如约将方正送到了机场。
　　机场和车站大概是这世上见证了最多最多情真意切的地方，即使之前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方正还是依依不舍，倒不是矫情，实在是失而复得太珍贵，他担心一个不留神就又没了。
　　“差不多了，该进去了。”
　　方正孑然一身，连个行李都不用提，耷拉着脸，看上去好不可怜。郑嘉铭其实也舍不得啊，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人，不然也不会选择原谅了。
　　“过来，抱一下。”郑嘉铭笑道。
　　大庭广众之下拥抱还是头一回，好在大环境决定了人们的情绪，在机场拥抱再正常不过了。
　　方正紧紧回抱着郑嘉铭，恨不得把他团吧团吧塞口袋里带走。
　　“你说，咱俩现在接个吻怎么样？”
　　“你疯啦！”
　　郑嘉铭捶了方正一下，心里其实也有点意向，可是，两个大男人在机场拥抱还行，接吻……呵呵，你当人民群众都是瞎的吗？
　　方正看了看表，还行，再说几分钟话还是可以的。
　　“唉，我是真不想回去。这几天过得真开心……”
　　“你这样的想法很有问题！不工作，难道你想我包养你吗？”
　　“嗯哼，郑老板愿意不？”方正还努力抛了个媚眼，惊得郑嘉铭一身白毛汗。
　　“走走走，太恶心了，包养你这样的，我还不如乖乖做个单身狗呢！”
　　郑嘉铭被方正逗笑，觉得他越来越可爱了，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摸摸他的头，亲亲他的鼻子。
　　（鼻子？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快进去吧。”郑嘉铭半是留恋，半是催促，轻轻推了方正一把。
　　“我觉得，人民群众都在等着。”
　　“等什么？”
　　“等我亲了你，这文好完结。”
　　语罢，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郑嘉铭脸上吧唧一口，速度之快，只有不远处盯了他俩许久的一枚腐女见识到了基佬的洪荒之力，当场萌到吐血。
　　方正拉着被惊到懵逼的郑嘉铭，冲那腐女微微一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完结了，哈哈哈哈……
　　如果有时间，可能会从第一张开始改改错。
　　当然了，只是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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